螢屏上的武則天：眾多版本裡誰最像她？
一千三百九十三年前的今天，中國歷史上貨真價實、絕無僅有還很長壽的天后兼女皇武則天出生了。
作為唯一一位登上過帝國權力巔峰寶座並在中國歷史（約等於男性歷史）上留下重要章節的女性，中國人對武則天一直抱有連綿不斷的旺盛的解讀和演繹熱情。
尤其是在影視圈，近30年的時間裡，人們對武則天的想像和表達就從來沒有斷過。從1984年香港版電視連續劇《武則天》（馮寶寶版）開始，人們熱衷於用影像詮釋這個在權力、欲望、政治、情感的多重包圍下，充滿複雜爭議同時也充滿旺盛生命力的一代傳奇女王。
馮寶寶版武則天
更有趣的是，中國演藝圈的實力女星，幾乎都有過想要扮演武則天的衝動和願望。不必說已經因為演過4次而被稱為“武則天專業戶”的劉曉慶。除她之外，斯琴高娃、歸亞蕾、惠英紅、劉嘉玲也都演過。
就連淡出圈子多年的林青霞也曾經表示如果有令她滿意的劇本，她也想扮演一個屬於自己版本的武則天。而同樣多年不怎麼在電影裡出現的鞏俐，也有一個源自年輕時的夙願：鞏皇也想要真的演一回一代女皇。
為什麼大家都想演武則天？這個人物可容納的複雜性和多向度可能是讓這些女演員所著迷的。但正如武則天身後留下的無字碑一樣，人們對她的評價和理解永遠無法形成共識。歷史中的她與人們想像中的她，一樣的複雜，沉重，有張力——這當然是天生的不竭的經典戲劇母題。
在30年數不清的武則天版本裡，其中有幾個版本是具有時代符號價值和鏡像功能的。從中不難一窺幾代女演員內心世界之一角。
馮寶寶版《武則天》是最早的電視劇版本。雖然首播就造成轟動，但由於過於節省和粗糙的服裝道具內景，以及戲說味太濃的年代感，還是讓今天的人很難再看下去。不過這部劇有一點做得很好，那就是開了一個好頭，選了臉龐豐盈的古典美人馮寶寶來扮演女主。
這之後臺灣緊接著在1985年拍了《一代女皇》。這部劇最大的功能之一，可能是貢獻了一首穿越不同代際的穿腦魔音主題曲：“峨~眉聳參天 豐~頰滿光華”。
主題曲之外，潘迎紫天時地利人和地搶佔到第一次能在整個華人世界面前扮演武則天的機會，伴隨電視這個大眾媒介的崛起，她扮演的那個既有少女般美豔但轉眼又很兇狠的武則天開始成為許多人印象中最初的一代女皇形象。
潘迎紫版武則天
也可能是從這部劇開始，大家習慣了如果一個女人要黑化了，那麼她的劉海和眉形必然就會有變化了。就像演到青年時期，劇中人的齊劉海消失了，原本正常的眉毛也一路飛升，直指向太陽穴，同時眼影和口紅的顏色都變深。比起大陸這幾年宮鬥戲裡，只是讓女主塗上姨媽紅來表示要變身，當年還是要費工費時許多。
《甄嬛傳》中，甄嬛妝容的變化就是一個生動的例子：先掀起劉海，再加深口紅色號。
拍到武皇登基，劇就結束了。為了演戲，潘迎紫還增肥了十幾斤，為了演老年武則天，一向愛護皮相的她還剃去前額頭髮。
巧合的是，接下來登場的這位“武則天”和前任潘迎紫一樣，似乎一輩子都陷在了不老少女的設定裡。她就是史上最愛演女皇的劉曉慶。
和潘迎紫版本最大的不同是，當時已經四十幾歲（準確年齡不詳）的劉曉慶，要把女皇從15歲演到80歲。這時候，化妝師起的作用就會非常大。可以說這一版的《武則天》除了將劉曉慶和這個唐朝女人永遠綁在一起，還紅了當時的化妝師毛戈平。
這是劉曉慶硬演少女不歸路的開始。但不得不說，這一版的化妝和造型在中國電視製作史上有著重要的意義。那是沒有微整形、ps、摳圖的時代，後期技術也很原始。但在化妝、燈光、攝影和演技的綜合作用下，當時四十幾歲的劉曉慶扮演的少女武則天，倒也並不尷尬，那張面如滿月的臉上，是嘭嘭的蘋果肌，感覺充滿膠原蛋白。而一雙眼睛裡卻有光，那可能是青春和野心的光芒在閃耀。
劇中口紅的色號也不奇突。眉形也相當健康和耐看，甚至有近年粗平眉的雛形。而最令我心折的是，本來我對劉曉慶沒有任何好感，但在回頭去看時，竟然在這部劇裡看到了眼神裡夾雜憂傷、迷惘和一點野心的劉曉慶。之後的中年時期，她的劉海也失蹤了，露出整張雍容的大臉，眉形開始挑高，據說這樣的眉形讓人覺得強勢和高冷。
這真是劉曉慶最美麗和最綻放的時刻。在豐腴的身影和風情的眉眼中，似帶有龍門石窟盧舍那大佛的幾分神色，又像每年四月間，盛放於整個洛陽城的牡丹花一樣雍容華貴，端的是寶相莊嚴。到了老年，她眼神中的光，也如快要燃盡的火炭一般黯淡了。
不得不說，這部劇的范兒很正。它和劉曉慶互相成就，讓這個曾經中國最富有爭議的演員的後半生都和歷史上最富有爭議的歷史人物連在了一起。
而范冰冰和劉曉慶可能是全中國最想演武則天的兩個女演員，她們倆可能也是全中國曾面對最多醜聞和爭議的女演員。
不過兩人扮演的武則天，差別還是相當大。一個是國字臉，一個是蛇精臉。一個的頭飾簡潔大氣有質感，另一個從妝容、頭飾、服裝到露胸都充滿了快銷品般的鮮豔、廉價和繁複。
克制是一種美德。顯然，范冰冰從金鎖到一代女皇，已經習慣了凡事都要用力過猛。這也可能是電視史上第一個錐子臉的武則天。網友吐槽她好像是從隔壁葫蘆娃劇組過來的，“還是適合演妲己和昏君的妃子，妖氣太重。”
她曾經說過，“不想演武則天的演員不是好演員”。但皺眉，瞪眼，高低眉，擺pose，可能就是範冰冰理解的一代女皇的表演方式。
色彩詭譎的佈景，也分分鐘讓整個劇組穿越到郭敬明的電影裡去。裡面每個人物的衣服都很華麗，飾品都很沉重，但每個人又都像僵屍一般被壓住了似的，魂魄和人性都跳不出那身衣服。
這部劇最大的成功，可能一是滿足了範冰冰cosplay一代女皇的癮，二是開創了一種範冰冰式的服裝道具美學吧。在受到多重傷害後，有網友表示，今後一定還會有人不斷地拍武則天，“但只有一個請求，不要再找錐子臉來演了”。
在這兩個版本之間，還有一個1999年歸亞蕾在《大明宮詞》中扮演的女帝。對我來說，這個版本最大的餘味在於，它拍出了她在欲望和野心之間狂奔和縱橫之後的疲憊。
這之前和之後的太多版本都有強烈的臉譜化和戲說腔，似乎只有歸亞蕾的武則天展示出了人性複雜和曲折的褶皺。她是自己，也是母親，妻子，權力的追逐者，她在其中寂寞、恐懼和矛盾。她“沒有把武則天演成開了外掛的女皇，而是一個女人……她是最成熟而陰險的野心家，卻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女人。”一張被欲望所控制和擺佈的皮影。
歸亞蕾版武則天
在之後，劉嘉玲在2010年徐克的電影《狄仁傑之通天帝國》扮演了武則天。這個角色本來是找林青霞，但林青霞認為其中沒有太大發揮空間，無法超越之前的“東方不敗”。於是劉嘉玲接了這個角色。劉嘉玲近年的霸道劉總形象倒是和女皇的氣場很匹配。
劉嘉玲版武則天
看了這麼多個版，其實並沒有哪一個版本能夠大身位地把其他版本甩在背後。想起去年的英劇《女王》，突然很希望能有一部這樣製作精良的表現權力、政治、情☆禁☆欲、人性、女性成長的《武則天》。
網友們都很操心。大家推選了還能勝任這個角色的女演員。鞏俐依舊入選。此外還有張雨綺和郝蕾。張雨綺很好，就是臉還是錐了一點。
郝蕾
我最期待的還是郝蕾。雖然她也半退休兼賣手串很久了。但是一想到她扮演的丁玲在《黃金時代》裡短短幾個鏡頭就已經讓湯唯在《色戒》之後捉襟見肘的演技更加潰不成軍。我相信在詮釋權力、政治、欲望、選擇、愛情等問題上，演過丁玲和餘紅的她，一定會有一個很有勁兒的版本。
文 / 安小慶
編輯 / 大 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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