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沒有他，李安現在可能還是個家庭婦男
1943年12月27日，臺灣電影製片人徐立功出生。
“我想應該沒有任何一個人比李安導演更適合來頒終身成就獎給徐立功先生。”在第47屆臺灣金馬獎上，張艾嘉這麼說道。
接過話筒，靦腆的李安說自己不敢當。但他回想了下，感慨說，自己和徐立功的故事可以講上三個鐘頭。
1990年，李安已經做了6年“家庭煮父”，存摺裡只剩下最後43塊美金，小兒子又剛剛出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沒過幾個月，他的作品獲得了臺灣“新聞局”第一屆擴大優良劇本甄選的兩項獎，首獎《推手》，二獎《喜宴》。
頒獎典禮後，已經6年沒有拍電影的李安忐忑不安地等著見臺灣中影公司副總經理徐立功。胖嘟嘟的徐立功一晃一晃地走了過來，打消了他心裡的不安。“李安，我們來拍電影吧。你第一名嘛，我們就來拍《推手》好了，一千兩百萬，不要超支，女主角不要選得太醜，就這樣哈，去拍。”
終於熬出頭了，李安反倒擔心了起來。《推手》既不藝術，又不商業，老頭的戲，誰要看？徐立功反倒勸起了他，說自己做好了賠錢的打算，就想扶植新銳導演。
電影《推手》劇照
影片上映時，李安和徐立功每天都去電影院觀察觀眾的反應。兩人就坐在對面的咖啡館喝咖啡，等到觀眾進場，他們也跟著進場，坐下來看觀眾的反應。
徐立功對李安說，“導演，你不要這麼辛苦了，這是我製片人的責任。”李安說，“你知道在整個創作的過程中，我是很孤獨的。我只有到影院，才可以找到我的相處氛圍。”兩人就坐在電影院裡惺惺相惜地感受著觀眾對電影的喜愛。
《推手》成功後，徐立功趁熱打鐵催促著李安拍新片。李安原本打算拍《偷拳》，但徐立功覺得《偷拳》又打不起來，還是拍《喜宴》比較好看。
“老闆，你要拍《喜宴》嗎？一個同性戀的劇本可能會讓你丟掉你的觀眾。”
“我們只是拍電影，我們是有良知的，並沒有剝削同性戀的意義。我們站得住腳，我都敢做事，你不敢做嗎？”
《喜宴》劇照
李安安心拍了《喜宴》。片子剪得差不多時，徐立功飛去紐約看樣片。當時李安一直在猶豫，金素梅戲中露☆禁☆點，鏡頭要不要留下來，他怕審批不通過。
徐立功問李安：“你為什麼讓她演？今天金素梅為了尊重李安導演，願意跟你拍電影，她已經盡了做演員的責任，你拍了又把它剪掉，你的目的何在？你這是不是對金素梅進行第二次強☆禁☆暴？新聞局檢查可以，要剪這是它的法令，但是你剪，就是你對工作不負責任。”
李安這才決定不剪。徐立功也答應李安，不用這個作為宣傳點。最終，影片沒有剪，審批也通過了。
《喜宴》拍攝時，兩人曾聊起徐立功導演的電視連續劇《四千金》，徐立功想把他拍成電影。他見李安沒動靜，就找來編劇先把劇本給寫了，發給了李安。說起這段，李安還開了個玩笑說，“後來我們只拍了三千金，沒拍四千金，對不起。”
拍完“家庭三部曲”，李安說自己“去國外轉了一圈，拍了三部戲。”他遭遇了自己的中年危機，又和徐立功合作《臥虎藏龍》。
起初，李安給徐立功看了一部武俠小說《偷拳》。徐立功看完後說：“在文字上，這部書很有意思，可是拍這部電影，沒什麼說服力。觀眾說徒弟每天偷看師傅練拳，徒弟就學會了，這個太懸了。”
臺灣有一個記者向徐立功提出，《臥虎藏龍》這本書不錯，希望他看一看。徐立功看完後建議李安，你要不要拍《臥虎藏龍》這部片子？
“李安做《臥虎藏龍》，說真的，因為我一直知道李安的夢想就是要拍一部武俠片，所以很支持。李安這部戲拍完了以後，他就紅了，他每天忙得要死。”徐立功說。
拍攝《臥虎藏龍》續集，一直是徐立功的心願。但李安說：“我不太敢拍這部片子。《臥虎藏龍》拍得很好，我壓力很大，如果超不過，我是不願意拍的。”徐立功有信心，但李安說：“老闆，你有沒有想過裡面那場海戰，如果將來我要拍那場海戰，死在海上，那怎麼辦？”
徐立功妥協了，“我看中一部電影，就要把李安送命，我都不是一個人了。當然不可能，後來就把它丟到一邊，丟到抽屜沒有動。”
徐立功（左）、李安（右）
回顧完兩人的故事，李安動情地說，在他年輕的時候，電影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碰到徐立功後， “在這種很親切，很扎實，很實在的氛圍裡，他幫我張羅一切，不知不覺十年過去了。”
在這十年裡，李安目睹徐立功像他最初所說的一樣，每年培養一個新人。第一年是李安，第二年是蔡明亮，再之後是陳玉勳。
整個90年代，臺灣電影在徐立功的推動下做得風生水起。許多電影導演的第一部影片都是徐立功推動的，許多電影的第一座國際大獎也是在徐立功任內拿下的。
“他一路陪我們走過來，是臺灣電影人的朋友，是我們的貴人，也是我們最愛的一個知音。謝謝你，老闆！”李安說。
李安攙扶著徐立功走上了台，掌聲經久不息。徐立功示意觀眾停下來，謙遜地說：像李安、張艾嘉、蔡明亮、王慧玲等人，不停地把他們最好、最熱愛電影的概念給了我，使我重新又點燃起我的人生，我想今天這個獎是他們給我的，最大的意義應該是屬於他們的。
文 / 橙 醬
編輯 / 王碧濤
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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