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挑戰環球飛行的中國姑娘,其實沒錢也沒閑
58天駕駛一架41歲的飛機飛越26個國家完成環球飛行,在法國遇見《小王子》作者的故鄉,也在約旦感受佩特拉古城的力量——在此之前,還沒有中國女性嘗試過這麼做。
有錢?她數著銀行卡餘額學完的飛行。
有閑?她在美國攻讀法律,主業是一名繁忙的律師。
想要實現這樣一個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的夢想,秘訣只有三個字:不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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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長的夢,也會醒,醒來之後,你開始一天的忙碌。瑣碎的忙碌和漫長的夢交替之間,漸漸的,夢想竟觸手可及。
這是你即將讀到的、一個拼湊夢想的故事:中國女孩陳靜嫻駕駛著一架1975年產的飛機,從美國出發,飛越26個國家,完成了一次歷時兩個月的環球飛行。
陳靜嫻的環球飛行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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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位挑戰環球飛行的中國姑娘
自飛行器發明以來,大約有200多人駕駛單引擎活塞式飛機完成過環球飛行,陳靜嫻在這個名單上增加了自己的名字。
這聽起來似乎是個有錢有閑富X代的故事,而所有能夠被羡慕的事情,其實都沒有“聽起來”那麼簡單。計畫這樣一次別人眼中“瀟灑”的環球飛行,她一步一步花去了三四年的時間,每一天陪伴這個夢想的,是讀書、求職的壓力。
任何值得做的事情都不容易,不然人人都去做了。
——陳靜嫻
可能是上天的褒獎,這趟環球飛行算得上十分順利,她和隊友一行四人在大約4000多米的高空飛過一個又一個國家——低下頭,就能看盡世間美景。
“我們飛越格陵蘭島,上面是一望無際的冰蓋,千萬年來,除了飛行員,從沒人跨越過。”
飛躍格陵蘭冰蓋,冷戰時期美國對蘇觀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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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飛行、組團隊、錢
瀟灑背後的付出
陳靜嫻是數著銀行卡裡的餘額學完了飛行的。
對於她而言,學習飛行不是什麼偶然的選擇,初衷就像是很多年輕人在學習潛水或是滑雪一樣——只不過飛行更小眾一些。“最開始是很浪漫的想法,主要是受宮崎駿和《小王子》的作者、飛行員先驅聖·埃克蘇佩里的影響。”陳靜嫻說。“之後發現感性之外,更需要堅韌的理性去推進它。”
幸運的是,在美國,實現這個夢想沒有想像中難。“在美國和澳大利亞這些國家,如果能全職投入,幾個月就可以學完最基礎的私照,成本大概能控制在一萬美金。”她說。
2011年,陳靜嫻來到美國攻讀學位,之後兩年多,她把大部分課餘時間都交給了機場。期間吃過的苦、遇到過的無數次窘迫和尷尬在今天看來,不過都是夢想的點綴。
為了這個叫做“環球飛行”的夢想,她開始收集有關的資訊,比如去阿拉斯加學習水上飛行,是考慮到環球飛行會跨越大洋,有水上迫降的可能性;去肯亞探訪《夜航西飛》作者的故鄉,租飛機經歷了高海拔起飛與下沉氣流的挑戰。
去冰島與格陵蘭踩點,租飛機飛越噴發中的火山,因為那時候的她,已經想好了要從北美洲北部經過冰島進入歐洲的飛行線路。也是那時候,她才知道跨洋長途飛行需要機長至少具備儀錶資格等級。
“最開始,為了瞭解國際飛行的程式,我特意找了個週末,從紐約飛到了多倫多,然後馬不停蹄地第二天又飛回來。”她甚至還去了一次位於加勒比海的巴哈馬,只為鞏固跨國飛行和積累海洋跳島降落的經驗。
“我一直不覺得環球飛行這件事能很快實現,所以我也沒有一個很緊湊的步驟,我只是抓緊所有能用的時間和可能的機會,一點一點地在積累,但自己也不確定什麼時候質變會到來。”
除了具備飛行技能,組建團隊、錢,這些都是陳靜嫻需要耗費大量精力去逐一解決的大問題。
在最先接觸到第一位隊友、擔任本次飛行備用安全員的Richard後,她無比幸運地獲得了一位免費的、具有40000小時飛行經驗的大神——Richard的爸爸Laurence作為本次飛行的安全員,負責輔佐審核飛行計畫、儀錶機械監控和説明應對極端情況。緊接著,最後加入的女孩、私人學校教師Amanda和陳靜嫻一見如故,負責後勤助理,一切都在向著美好的一面發展。
左起為Laurence、Richard、Amanda和陳靜嫻
然而,臨近出發前一個月,陳靜嫻先前談好的企業贊助商突然放了鴿子。好在這是個從不懼怕困難的姑娘,“當時安排已經全部到位,箭在弦上,只能發了。還是要感謝這位贊助商推了我一把,不然不知道會拖到什麼時候才能成行。”
那麼,不如就壓縮成本,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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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蓋、沙漠、古城,看遍世間美景
由於飛機老舊設備的限制,陳靜嫻的團隊一出美國就遇到了狀況,本來他們計畫的是從加拿大鵝灣進入格陵蘭島南角起飛,繼續橫穿大西洋到達冰島,但最終必須先飛到加拿大北部,經格陵蘭島中部冰蓋區,然後再飛越大西洋進入冰島。
“這樣減少了飛越大洋的時間,需要飛越更多的冰蓋。”壯美的風景讓陳靜嫻和她的團隊很開心,但調度公司並不樂意——一旦意外,那些千百年來從未有人類踏足的地方可是難以搜救。
進入歐洲後,陳靜嫻為了省錢略過倫敦,直接從冰島飛去了巴黎。在那裡,她頗為遺憾的沒去成聖·埃克蘇佩里博物館,機緣巧合的是,離開巴黎後他們被迫在里昂停留,而這裡恰好是這位傳奇飛行員的故鄉。
離開法國,他們看過巴賽隆納的畢卡索博物館、桂爾公園與聖家堂,也在宙斯的故鄉克里特島停留,向南在埃及晃悠了幾天,再為了避開不安定的西奈半島一帶,繞飛紅海南部來到佩特拉古城所在的約旦。再之後,他們向東穿越沙特半島上的漫漫沙漠,在阿布達比降落。
分別為埃及、約旦佩特拉古城
說到這段計畫的時候,陳靜嫻一臉無奈。
“我很擔心在沙漠迫降,政局不是問題,但你知道在沙特,女人開車是要進監獄的。如果他們看到兩個未婚女性跟男性在一起,其中一個還是女機長?”陳靜嫻搖了搖頭,一幅“你懂”的神態。
看遍世間美景,玩轉不同國家,如果說還有什麼能為這樣一場環球飛行錦上添花的,那自然是開著飛機進入自己的國家。
申請一份經停中國境內機場的許可並不容易,幾經周折,陳靜嫻終於駕駛著飛機進入了中國領空。在海口美蘭機場,她在環球飛行中第一次用中文完成了降落, “第一次跟空管講中文,好激動。”
除了周折,環球飛行四個字背後所意味著的,當然還有危險。
在飛越太平洋的時候,團隊再度遭遇意外。“當時唯一的選擇是借助一天晚上的強順風,直接從北海道進入阿留申群島。”陳靜嫻回憶說,這一段的飛行距離超過了1600海裡——順風強行把這架老古董的續航里程提高了50%之多。
一次次計算後,最終的結局如陳靜嫻在微博上所說:“過去兩天經歷了目前為止最困難的一次飛行,沒有複飛機會,燃油幾乎耗盡的狀況下在40節+的強側風裡勉強降落在海畔的跑道上。之後被暴風雨阻在太平洋一個廢棄的軍事基地小島,沒有任何與外界通訊的手段。”
好在,每一個堅持付出的故事都值得擁有美好的結尾。9月28日,繞地球一圈後,陳靜嫻駕駛飛機降落在出發的克利夫蘭機場跑道上。
“祝賀你。”塔臺說道。
環球飛行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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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任性,夢想才有可能
沒有實現財務自由,買不起自己的飛機,用零散的時間去學習飛行,在租用飛機、選擇安全飛行員以及規劃路線的時候把成本作為第一考量......
對於一個令人讚歎的故事而言,這些細碎的困擾才是它最真實的一面。飛行也好,旅行也罷,想要真正去實現放在心底的夢想,除了努力尋找和抓住機會,你似乎別無選擇。
陳靜嫻把這種特質歸功於在美國的生活經歷。
很多中國留學生在美國畢業之後都面臨著留下或者回國的選擇,很多想留下的人都因為不願意將就選擇了放棄,而陳靜嫻卻為了飛行夢搏了一把。
“法學院剛畢業的時候,有金錢上的壓力,找不到工作的壓力。那時候飛行學了一半,我需要一個工作養活自己,合法留在那。但我完全不確定還要不要學,以及能不能學——因為沒錢或者沒身份,我都不能學。”
後來的陳靜嫻不得不暫時擱下學習飛行的事,籌備畢業、找工作、準備律師資格考試——這一段的“All in”幫助她留了下來,之後開始慢慢恢復訓練,完成考試。她對我說,那段近乎於隱忍的經歷,讓她在環球飛行中無論遇見何種意外,都沒有陷入慌亂,更沒有失去對自己情緒的控制。
可能也正因為如此,陳靜嫻一直在說自己“不任性”,因為無論是飛行這樣一個百年來用鮮血寫就規則的行當,還是這樣一次緊巴巴的環球飛行以及陳靜嫻自己之前所做的準備,其實都離不開責任和計畫。
“我不追隨說走就走,絕大多數人沒法這麼任性,有家人朋友自己的生活,你需要對很多東西負責,不可能這麼輕鬆。”除了得到家人的支持以外,說服老闆批復兩個月的長假對於陳靜嫻這樣一名上班族而言,也是再重要不過的事。
對於像我這樣的普通人來說,先把小日子儘量穩妥地經營好,在此基礎上,你完全可以有能力追求一個截然不同的、你所嚮往的人生。
——陳靜嫻
當面前這位和普通白領並無二樣的姑娘和我分享完她這頗具傳奇色彩的經歷後,對於這句話的可實現性,我選擇了毫無保留的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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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均由受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