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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吃過六合的豬頭肉,不能說認識六合人

每個南京“城裡人”大概都會有一兩個六合的朋友,他們可能有點“糙”,有點“甩”,談到吃還能給你講得頭頭是道。

六合人愛吃,生了一張挑剔的嘴,長了一雙靈巧的手。

遭人鄙棄的豬頭,到了六合人手裡,立馬化腐朽為神奇,別具風味。

開在市區的一家家“六合豬頭肉”,在六合人心裡,總有一種“除卻巫山不是雲”的感覺。

六合人的豬頭肉,用的六合的肉、六合的水,在漫長時光中,和勤儉樂觀的六合人融為一體,飽含了六合人情的味道, 是難以仿製的。

六合的豬頭肉,賺的都是功夫錢。

每天清晨,天上的星子還掛著,老屋裡暖黃的燈就亮了。

勤勞淳樸的手藝人早早就開始給豬頭拔毛,刮髒、瀝血樣樣都是細活、累活。

拇指常年握鑷子粗糙又腫脹,一口大鍋子大約能煮七八個豬頭,手藝人一家子常常要忙活到七點鐘,豬頭才能下鍋。

煮豬頭肉也是十分講究。

大鍋子用柴燒,用的是二三十年越陳越香的老鹵,每天還要再往裡頭加五六種佐料,大火燒開以後,還得文火燜煮兩個小時以上才能入味,這時候的豬頭肉,油都給蒸了出來。

精肉鮮香,肥肉酥爛,色澤透亮,聞之開胃,食而不膩。

等揭開鍋蓋,令人垂涎的濃香沿著鐵欄窗戶溢出來的時候,陽光已經鋪上了灰瓦,六合人的一天也開始了。

多少年過去,70、80後六合人記憶裡南門老龍池街上的豬頭肉不知道去哪了,原來大官巷的滕貓子滕記和搬到浮橋底下的夏家盛名如昔。

老六合人喜歡稱之為二扁頭的李記換了名字,開到了一中對面。每天九點開門,常常七點多門口就排了二三十個人。

住在附近的老太太端上小板凳,帶著小孫子在旁邊的攤子點個麵條、餛飩,吃完就來排隊了。

後面的大叔女兒嫁的遠,難得回來,也是早早的就跑來買她愛吃的豬頭肉,不相熟的兩個人就這麼聊起家常來。

知足安逸的六合人的生活節奏向來很慢,一盤豬頭肉、一杯小酒,未來的希冀和從前的故事,咱們坐下來慢慢聊。

5年前,六合還沒有時代廣場,沒有地鐵。鮮紅色三輪馬自達的身影隨處可見。

南門車站和棠城廣場每天早上都有一群上班族和學生在等車,那時候501還叫玉六,車每每到站都要圍上烏泱泱的一波人。

愛情就像玉六線,以為自己追上了卻發現怎麼也擠不上。

售票員大多是女的,把零錢夾往胳肢窩一夾,靈活的穿梭在擁擠的車廂裡,收錢,找錢,撕票,一氣呵成。

“唉~那邊剛上車的小夥子,我夠不到了,麻煩把錢傳過來。”

“好好好,大爺幫我遞一下。”

那個時候還沒有規定公車上不能飲食,路邊小攤上面買的煎餅,家門口包子鋪買的菜包子,很多人的早飯都是在車上匆匆解決的。

帶孩子去兒童醫院的小夫妻打開奶瓶和保溫壺,小心翼翼的沖著奶粉,年輕的媽媽端著奶瓶靠在手背上一試再試,這才輕輕的放進嚶嚶哭啼的孩子嘴裡。

“車輛即將轉彎,請您站穩扶好。”

從六合開來的車路過高速的風和朝陽初生的江水,開向南京城區,前行的是柴米油鹽的慢生活,是六合人安穩的小日子。

一段時間沒有回家,總會有人告訴你,現在的六合發展的很好。地鐵四通八達,高樓林立。

十字街那邊的大潤發開了,中醫院也搬遷了,作為六合文脈所在的西門聽說也要打造六合明清老街……

偶爾有書畫展,長江路上這個萬壽宮古跡改成的六合博物館才會開門。

看門的大爺經常在靠近門口的晾衣繩上曬他的白色汗衫,他養的黑狗喜歡趴在最上面那層臺階,陽光好的時候,趴上半天,動也不動。

對面是以前的實小幼稚園,為了保護文物前兩年也搬走了;隔壁的王記油炸臭豆腐剛到營業點,門口的油鍋前面已經圍了幾個人。

小時候爺爺在斜對面的文化館老年戲班拉二胡,偶爾會帶點給我吃。

一個透明塑膠帶,鐵夾子往裡頭揣上炸得酥膨膨的豆干,再倒一點特製的甜醬和辣醬,袋子一紮、一拎就帶回家了。

每一個一中的學生,大概都吃過岔路口這邊的“8+8”。

我們那時候,還沒有這個紅豔豔的新門頭,一杯奶茶只要兩塊五。老闆憨實又可愛,買漢堡把頭從店裡面的窗子伸進去,一聊就是好久。

再往十字街的方向走,南面的這幾家跟王海記鹵鵝並排的老店在大規模城市規劃中被留了下來,估計還是逃不過拆遷改建的命運。

短短的一條路,每到這個季節好像就有掃不完的落葉。

三輪車停在巷子口,斑駁的樹影裡環衛師傅揮著豐滿的竹掃帚,刮擦在柏油路上“沙沙”作響。

暖陽烘曬的街道上,清晰卻不喧鬧的人聲裡,梧桐樹的葉子又飄了下來。

六合,是多少人祖輩經歷漫長漂泊後的最後一站。

生活在這裡的人不會用華麗的言語表白。

他們選擇在這裡奮鬥,在這裡平凡。

六合人,有自己的大驕傲,自己的小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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