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藝謀在《長城》裡，到底埋藏了多少東方元素

《長城》的原初設定“長城抵禦饕餮”來自好萊塢編劇的構想，但在張藝謀的帶領下，影片成為充滿東方元素的視效大片。與以往張藝謀電影不同的是，此次《長城》是在完成劇本創作之後，張藝謀才與好萊塢達成合作，但張藝謀不會只停留在這個層面，他一定會在電影中注入獨屬於張藝謀的東西，這個東西就是中國文化。

(水墨長城全景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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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的印象裡，長城是秦造長城抵禦匈奴，是古典悲劇《孟姜女哭長城》中的亡靈之地，而長城在張藝謀那裡有了新的想像，他帶著好萊塢編劇的構想，將長城打造成禦遠古怪獸饕餮的防禦工程。長城內有玄機，旋轉刀、火焰噴口等機關，將青磚堆砌而成的固態長城變成了參與作戰的“移動堡壘”，以往關於長城的電影從沒有過如此設定，歷史古跡遂成創作者想像力的溫床。

(長城伸出的旋轉刀斬殺饕餮)

長城抵禦的不是歷史上的匈奴，而是中國神話傳說中的遠古巨獸饕餮。饕餮最早是中國人的圖騰，古代青銅器多雕刻饕餮頭部形狀作為裝飾。《長城》中饕餮的形象取自古書《山海經》，它是貪欲的化身。在這一點上，怪獸饕餮又與西方宗教文化中的“七宗罪”不謀而合，在天主教義中，其中一罪便是饕餮(暴食)，在輸出中國文化的同時，又能與西方文化接軌，讓西方人對抵禦饕餮產生心理認同，這樣的文化輸出才能正中下懷。

(青銅器上的饕餮紋)

更難能可貴的是，《長城》裡的饕餮，補足了中國電影中怪獸的缺失，日本有《哥斯拉》，韓國有《漢江怪獸》，美國有《侏羅紀公園》裡復活的恐龍，《長城》之後，中國電影也有了自己文化下的怪獸形象。

(饕餮圍城)

在長城上抵禦饕餮的軍隊，則是無影禁軍。在前幾日發佈的“無影禁軍”特輯中，五軍的盔甲、武器、作戰功能一一作出詳解。中國文化中，墨分五色，擅用色彩的張藝謀巧妙將其嫁接到盔甲顏色上，同時清代滿洲八旗也有以色分兵的傳統，五軍不同的色彩有不同的視覺效果，對照著他們不同的作戰能力。

此外，張藝謀參照中國文化中對動物習性的理解，熊近身打鬥、虎勇猛有力、鹿快速奔跑、鷹翱翔長空、鶴輕妙曼舞，為五軍設置了不同動物紋飾的盔甲，且在中國文化中，功夫武術起源於五禽戲，如此講究的設定，不但帶來視覺上的新奇，更是有了文化符碼的解讀。

(無影禁軍，鹿、鶴、熊、虎、鷹)

在《長城》中，表層的文化符碼巧妙嵌入服裝、道具、佈景等各個方面。一幅水墨畫般的長城全景圖充滿中國畫風；五軍兵器各有講究，槍矛斧箭弩等中國冷兵器均有歷史考究；中國四大發明譬如火藥，更是在片中扮演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中國色彩在西方人的印象裡有中國瓷器景泰藍、有中國傳統建築材料琉璃瓦、有傳統紡織品絲綢、有中國國粹京劇、有女性國服旗袍，而在《長城》中，長城外的丹霞地貌，皇宮中的琉璃瓦色彩斑斕，皇帝臣子宮女的服飾繁複華麗，張藝謀的色彩運用不但服務視覺美感，更是輸出中國美學。

(長城旁的丹霞地貌)

(五彩斑斕的琉璃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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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內核撐起一部視效大片的底蘊，《長城》內裡的物，是傳統文化薰陶下的價值觀、人生觀。這其中又有著兩層含義，一層是中國人的智慧，二層是中國人的精神。

《長城》不是一部西方的奇幻怪獸片，五軍不似《複聯》超能英雄們一樣上天入地，滿身超能力，《長城》主動給自己設限，在局限中釋放想像的無限，軍隊作戰都有著各自的分工，打仗都遵循著物理原理，鶴軍的飛殺、虎軍的戰鬥工程，都在物理原理的框架下展開。就像徐浩峰將中國武術原理帶入功夫片所收穫的讚譽一樣，中國人講求實際，但實用的往往比漫無邊際的想像更抓人。

在西方怪獸片中，諸如《環太平洋》、《巨人捕手傑克》，主人公對戰怪獸，往往講求單槍作戰，彰顯個人英雄主義，而取勝的關鍵，也往往是巧合的情節設置，而《長城》中，五軍講究協同作戰，密切配合，團隊遠勝於個人，而取勝也不似西方那般巧合或動用技能，五軍是用智慧和勇敢進行物理性消滅，悲壯性與真實性遠勝西方，智慧和勇敢所代表的中國文化和價值，才是張藝謀真正想表現的。

(鶴軍從天而降，無畏殺敵)

在《長城》中，我們會看到張藝謀大規模排兵佈陣的升級。從巨制《英雄》、《金陵十三釵》到奧運會開幕式，再到《長城》，張藝謀擅長浩瀚人群大場面的調度，營造強烈的視聽震撼力。《長城》中，這種調度上升到藝術的境界，飛索台、大型諸葛弩、城牆上的火藥發射器等，每一項武器都像精心打造的裝置藝術一般，張藝謀要在長城局限空間裡排兵佈陣，一套“張藝謀的《孫子兵法》”呼之欲出，中國人的智慧在實戰中將會得到淋漓盡致地展現。

(鷹軍的大型諸葛連弩)

“五軍特輯”中，飾演熊軍統帥的張涵予解說道：“無私、無畏、無影、無名，是為無影禁軍。”前文提及，《長城》不是一部西方奇幻片，本質上可以理解為一部戰爭片。戰爭關頭，人性盡顯。五軍不求功名利祿，肩負天下安危，在與饕餮作戰時，勇敢、無畏、敢於犧牲。張藝謀在採訪中提及，“犧牲這個點，對馬特·達蒙飾演的這個人物影響很大”。

(馬特·達蒙飾演的雇傭兵飛斧殺敵)

《孟子》中有這樣一句名言：“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的兼，舍生而取義者也”。五軍的視死如歸，就如同中國古代精忠報國的嶽飛，他們的忠勇、無私、不求功名，閃耀著中國古人的精神光輝。《長城》裡，馬特·達蒙飾演的歐洲雇傭兵決心與五軍共同抵禦饕餮，正是受到五軍無畏、勇敢的精神的感召，張藝謀對此說道：“（馬特·達蒙和五軍是）一個人跟一群人的關係，這一群人更重要，在中國打怪獸，中國軍隊的犧牲精神、奉獻精神、勇敢精神感動了他，讓他放棄了一些過去的價值觀，一個人和一群人並肩戰鬥。”這是《長城》這部大片的情感內核。

(五軍的英勇善戰、不畏犧牲，正是這部影片的精神內核)

張藝謀聯合好萊塢團隊打造《長城》，雖然是一部商業娛樂大片，但張藝謀灌注了自己的東方情結，他說：”這其實也是另一種形式的對中國文化的傳播。如果在商業上成功了，全世界無數的年輕人會看到，所以這樣子其實也是對中國文化有一個普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