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厄瓜多爾做動物志願者的日子
厄瓜多爾,距離中國一萬五千公里,位於南美洲西北部,北與哥倫比亞相鄰,南接秘魯,從今年3月起對中國公民實行90天免簽待遇。厄瓜多爾是動物們的天堂, 在其國境內,涵蓋了10.7%地球上的脊椎動物以及全球35%的蜂鳥;特有脊椎動物種類居世界第二位,兩棲動物種類居世界第三,鳥類種類世界第四,蝴蝶種類世界第五。 窮遊er 盤子裡的鯨 在去年聖誕遠赴厄瓜多爾做了一陣子動物志願者後,在窮遊記錄下她這段美好的記憶~
(以下圖文來自窮遊er 盤子裡的鯨)
我們乘坐墨西哥航空從馬德里經過了二十多個小時的飛行終於到達了厄瓜多爾首都基多,期間各種艱辛無奈就省略了,還是說重點的好。
住進志願者中心
我們所在的動物志願者中心位於Puyo的鄉間,中心的名字叫 Zanja Arajuno,負責人叫Medardo,其實這個中心就是他一手建立的,整個中心由他和他的老婆Lucero一家人負責。
我們從基多坐了八個小時的大巴車到了Puyo,Medardo開著輛大皮卡,帶著自己的小兒子Davidad到車站來接我們,他先帶我們去了當地的超市讓我們買足一周所需的食物水和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
因為中心位於叢林邊緣,那裡都是農田森林,完全沒有城市的痕跡,更別說商店超市了,我們每週只有一天休息時間可以去市里,並且每天只有一班車進城一班車回來。我第一次坐大皮卡,覺得自己酷斃了,在顛簸的石子路上心情各種豪邁和期待。
終於到了我們所住的位置,那是個很有原始叢林感的小木屋,從外表一直純木到內心,屋子裡的桌子板凳都是由被鋸得厚度大小不一的樹幹拼擺成的,桌椅的切割面甚至都不平整,坐上去屁股偶爾會不自覺往下滑,很粗糙,對我來說卻很有愛。
小木屋其實挺大的,有四間房,都像青旅似的擺著上下鋪,可以容納近二十多人。客廳很大,想著如果能擠滿一屋子的小夥伴便可召喚龍珠,肯定熱鬧非凡,只可惜我們去的時候整個中心僅僅三個人而已。
廚房連著客廳也挺大的,家裡唯一一台最現代化的也是最值錢的電器便是只剩下冷凍功能的冰箱了。屋子裡有個閱讀角,那裡擺著兩張躺椅,有個書櫃,裡面都是西語書,有小說,地圖,還有一些很是老舊的雜誌,其中,有很多關於拉美革命的書,因為Medardo是個熱血的老憤青,對了,裡面還有一本Medardo自己編寫的介紹tapir(貘)的書,還配上了自己畫的插畫,有著很獨特的可愛畫風。
其實整個房子感覺很舊,不曾間斷的雨林洗禮,潮濕早已沁透了每一片木板,流動在絲絲空氣裡。在這給予了所有大自然生命平等的空間裡,你要習慣與各種蟲類和睦相處,蟑螂蜘蛛都是老鄰居。儘管床是配有蚊帳的,但是當你躺下來後看見的並不是夜空中最亮的星,而是頭頂上密集的已經躺成乾屍的各種小蟲,或者大蟲。
動物志願者正式上崗
中心的工作其實並不複雜,每早八點半左右開始,先要為動物們準備食物,小動物們吃得很健康,我們會把香蕉,木瓜和木薯切成小段分類好再添一把玉米。
中心的動物有兩隻受傷不能飛的大鸚鵡,豚鼠,大烏龜,凱門鱷,還有一群鬧騰的不行的松鼠猴。動物們分別被飼養在不同的地方,大部分分佈在叢林裡。
我特別喜歡早上進叢林的感覺,沿著石子路往上走,陽光沁過翠綠的各類植物透下來,Medado的狗Coco時前時後地跟著,所有的顏色都到了最飽滿的時刻,心情升到了最暖的溫度。
動物們一天要喂兩次,下午三點左右是第二次餵食。還有一部分動物是散養的,例如松鼠猴,雖然猴群們可以自由地滿林子竄,但他們似乎把小木屋當成了自己的家,集體在屋頂紮窩,一大清早五六點就開始各種捉迷藏,讓屋裡的人沒法睡覺。
喂猴子每天下午一次就好,每到三四點左右猴子們就自動聚過來要下午茶了,我們把香蕉拿到屋前,掰成一小塊兒一小塊兒的,剛伸出手,猴子們一個倒掛金鉤就拿走了,在這個遞交之間能觸摸到他們的小手,五指非常細小,嫩嫩的,萌壞了,有些心急的小傢伙會直接跳到你的肩膀上,有好幾次甚至都跳到了我頭上,我們會給背著小寶寶的猴媽媽多一些香蕉,松鼠猴本身就特別小巧,而猴寶寶小的感覺像個玩具,無論媽媽怎麼翻上翻下地跳躍奔跑都緊緊地扒在媽媽背上,像長上去了似的。
到村子裡支教
喂動物是最基礎也是最簡單的工作,我們每週還需要去村裡的小學給當地的孩子們教英文,學校很小,孩子們卻特別熱情,見到我們都直接擁上來,讓人受寵若驚心情超好。
不過小孩永遠有用不完的精力,他們特別愛被拉著轉圈,百圈不膩,最後還是他們的老師救下了我們。跟小朋友們一起是讓人開心輕鬆的。
植樹三五百棵
對志願者來說,最辛苦的工作絕對是植樹了,我們要抱著一大捆的樹苗爬進沒有道路的叢林,我們有個一起工作的護林員叫Marco,他會拿著一把開山刀在前面為我們開出一條似路非路的小道,每隔一段距離他會拿刀鏟一個小洞,然後我們就需要沿著這些小道摸進去把樹苗種進洞裡,有時候錯亂的樹杈植物會讓我們走錯道,濕滑的泥土也經常讓我們各種狼狽的撲倒,臉上身上都盡力地親近了大自然。
有一天下著大暴雨,Marco給我們每人一個用來做塑膠大棚的塑膠布,用繩子把兩頭綁上給我們當雨衣,結果頭上根本掛不住,最後被我們拿來當了超人的披風,就那樣帥氣地進了林子,雨林的雨是潑下來的,並且不給喘氣的機會,在森林裡穿梭腳下一深一淺,被淋的不能更狼狽,但笑的很開心,那天Coco冒著大雨陪伴在左右讓我們很感動,因為它連披風都沒給配一件。我們種了好幾次樹,前前後後可能也有三五百棵了,種的時候真的很累,但一想到二十年後自己種的樹就能長得高高大大,這種感覺很自豪。
我們在Zanja Arajuno呆了兩周,過了段與現代資訊文明隔絕的日子,從剛開始的不習慣到後面感覺很自然很充實,做完工作後和動物鬧鬧,和朋友聊聊天玩玩遊戲,在躺椅上看看書,去河裡游泳,或者就坐在臺階上發呆...是一種久違的安靜。
兩隻逗比小夥伴
我們屋前永遠站著一隻虎皮鸚鵡一隻金剛鸚鵡,虎皮的叫Olienzo,金剛的叫Patricillo。Patricillo擁有非常美麗繽紛顏色的羽毛,鮮紅的底襯,翅膀和尾巴漸黃漸綠漸藍,看上去高調華麗,但他的左翅膀受了重傷,垂掉下來,所以他不能飛了,但它是個堅強又快樂的逗比,他用自己強有力的嘴和靈巧的爪子讓自己在木柵欄和鐵門上來去自如。
Patricillo是個親人的傢伙,他見人便會湊上來說“Hola”(你好),你摸摸他的頭,一副享受的表情。但Patricillo有一個執念,他一心想進屋內,我們都被萬分叮囑,回到家裡一定要把門關好,就算是一絲絲的縫隙Patricillo都會溜進來,有一次我們沒關好,他用嘴把門抵開便大搖大擺的進來了,於是我們開始用雨靴擋住他然後把他推出去,Patricillo便開始大發脾氣,扇動著翅膀各種不甘心,在門外還要掙扎很久,不過等到第二天推開門他又會開心的跟你打招呼了。
Olienzo沒有Patricillo這麼神經大條,他以前的主人為了不讓他飛走便把他的翅膀都切掉了一半,我想這給Olienzo帶來的不僅僅是身體上的傷痛,他跟Patricillo相反,他很不親人,唯一親近的只有Medardo,他甚至討厭被撫摸,每次我們試圖靠近他都會躲開,要是強行摸它,他便會啄你,甚至發出不滿的叫聲,感覺是在抱怨。Olienzo內心其實是只倔強的鸚鵡,我多次看見他試圖張開翅膀向前俯衝,只可惜僅剩的那部分連張開的程度都有限,他的心裡肯定是整個雨林,而非這對他來說鏡框般的世界。
動物志願者中心的主人
Medardo就住在我們的斜對面,他養了一隻狗和一隻貓,當然,也是放養的,狗就是Coco了,它永遠都會陪著你,給你安全感,偶爾會撒嬌,躺在地上把肚子涼出來讓你給他撓,因為我從沒見過Coco洗澡,所以我每次只好穿著鞋輕輕踩著給他揉,那表情,比小岳嶽還賤。
貓咪叫Manchas,其實就是斑點的意思,因為是只漂亮的花貓,Manchas有陰陽臉,是個滿腹心機的小傢伙,他會欺負老實的Coco,搶他的東西吃,然後會跑過來給我們撒嬌求撫愛,滿足了就轉頭離去躺在門口懶懶的開始曬著太陽睡起覺來,不過我還是很愛他,誰叫他是貓呢。
我很愛Medardo他們這一家。Lucero是個很賢慧又貼心的女人,她總是很細心的教我們各個小的細節,凡事親力親為,說話的時候永遠是笑著的,讓人很暖心,Medardo一直叫她“Mi amor!”(我的愛),說沒了Lucero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Davidad是他們的孩子,是有著各種奇思妙想的帥氣小男孩,他用簡單的樹棍木頭給自己造了一套完整的武器裝備,我們有一次一起去小河裡游泳,他自己在河邊就鼓搗出了一個小水壩,大自然給了他最非凡的創造力。
Medardo把自己一輩子的時間都用在保護動物森林的工作上了,他之前還養過一隻貘,叫做tapir。貘就是小時候故事裡會吃夢的那個動物,鼻子還有點長。他養了10年,tapir是放養的,所有Medardo每天都要去河裡尋他,給它餵食,但是最後還是被捕殺了,這對Medardo傷害很大。
Medardo所在的地方,所有人都在種甘蔗,只有他在種樹,鄉民都想政府要作物種子,他卻向政府要樹苗,這些樹不能給他帶來收益,相反很多時候他要自己花錢買樹苗,Medardo說,如果只有人砍沒有種,那麼森林總有一天會消失。他說大家都說他是傻子,但是他很樂意。
Medardo送我們離開的那天我忍不住哭了,我看著他離去的疲憊的背影,有的不僅僅是不舍,生活的貧窮壓迫這個老人每天不得不邁開雙腿爬進叢林,揚起鋤頭刨出水渠,儘管大兒子也算小有成就,但是卻沒有人能繼續自己的腳步,也許他也沒有期待誰的繼承吧,圖的只是一個活一輩子給自己不留遺憾。
每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哲學,但也許某些遇見會讓生活有另一種感悟,慢慢的,世界深了。
-The End-
本文為 窮遊er 盤子裡的鯨 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