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為人師的網球老範丨業餘球友趣談錄

在老範這名稱首碼網球兩字，至少說明老範玩球的資格老，老到師傅一級。老范笑眯眼，高個頭，玩網球有優勢，便常年戴一頂網球帽；他脾氣好，人緣不錯，就是嘴碎些。他常嘮叨的——自己十多年前就打球了，我在上海看比賽，還得過費德勒親筆簽名的網球……等等，讓人耳朵都聽起老繭了。大家是6年前才在球場認識他的，過去只見過他玩羽毛球，快50歲的老範把這也算為自己的連續工齡了，當然誰也不去較真。在球場，只要一聽遠處有音樂響來，准是網球老範背著一身近乎職業球員的裝備，手拿隨身聽駕到。師傅總有師傅的做派，他這些年還真帶出幾名徒弟呢。

老範收第一個女弟子時，大家還在不收費的體育公園網球場玩球，大多數人只算剛脫貧的菜鳥，便都想抓緊時間操練。突然來了一女生，見人家玩得熱鬧，就嚷著我來試一下。拿個球拍就上場，對方便放一個慢球過去，她竟連拍子都沒碰上。再來一個，撞到拍上就飛了。原以為她至少能拉幾個球的，見這樣，只能讓她下場靠邊站。剛才還興沖沖的小女生，便傻傻的站在那裡，像個被人辭退的小保姆。這時，只有憐香惜玉的老範挺身而出，走過來安慰：沒關係，我們開始也這樣，可以慢慢學嘛。於是把她帶到另一個有人剛好休息的場地，開啟師徒之旅。

第二天，老範竟破天荒的第一個到球場，有人進場與他對練，他說，現在陪你玩一下，等我徒弟小薇來就對不起了。原來，他早到是要占場子。昨天才認識的女生，他就稱為徒弟，真不當外人了。他還用自己的網球，去換球友打過的氣已不足的舊球，讓寶寶徒弟學起來更順手，不會彈得那麼高。真是煞費苦心啊！要說老范藏有什麼用心吧，就是喜歡聽人叫師傅。因在這幾片球場上，大家的球技都七七八八不相上下，從沒人這麼喊他。何況，他的熱情嘮叨，還常常能得到小薇嘖嘖的稱讚，老範不喝酒也醉了。

到老範喝酒的時候，是在兩個月後。小薇終於能和別人拉球了，他就匆匆宣佈徒弟出師了！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那天還邀上幾個球友一起，到酒店高興一下，最後竟是老範搶著買了單。就惹得小薇犯了心思，只想，范大叔當教練一分錢不收，怎麼倒請徒弟喝起酒來？讓人匪夷所思……。此後，這球場上就難見到出師後的女徒弟了。老範便告訴大家，小薇跳槽到一個更遠的公司上班了。老範因兩個月專心教球，自己的球技一點沒長進，而其他球友的水準都超到他前面了。心裡一急，便要結束訓練，又怕女徒弟心裡過不去，竟出此下策。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古人雲，人之患，在好為人師。而對於網球新手來說，老範的好為人師，是人之“飯”，是一群沒請教練的菜鳥的佳餚呢。來投師學藝的人便多，老範接受教訓，再不用人盯人包打天下的辦法了。只講一些要點，示範一下動作，便讓他們練去。而自己去找老球友對陣，他可不想落伍。但老范一瞅見對方的毛病，嘴巴又碎了，說隨揮的球拍沒甩到位，應該這樣——還做出個動作，把球友當徒弟來指手畫腳了。一般人都呵呵一笑而過，但偏遇上個頂真的，便反擊回去：看看你自己的單反像什麼，就是反拍乒乓球嘛，側身都沒有。老範就悻悻地笑，說這是個問題，得改。於是陷入一場痛苦的改造過程，要抹去習慣記憶比忘記初戀還難。

老範的好為人師，並非只針對別人，對自己也同樣苛求。就慢慢得到大夥的理解，倒有些鯰魚效應，把一池水都攪活了。球友們苦練自身弱項時，也不再藏著掖著，反增進了之間的友情。於是有人提議，我們也組個業餘球隊，到附近去找人切磋，見見世面。得到回應後，老範便被大家推選為隊長。他一下又變得謙虛起來，說不能叫隊長，這裡球技高的人多呢！眾人就管他叫網球老範，網球老范就樂顛顛地忙起了聯繫業務。

那個週末，老範領一隊人去不遠的地方與人雙打比賽，因到得早，便在場地上先玩球。有人眼尖，拉住老範指著隔壁場子說，看，那不是你徒弟小薇嗎？他一看，正是她，就激動喊起來。小薇轉過身，一見老範，丟下球拍就跑了過來，叫著師傅師傅！一把將老範抱住，終於憋不住，說，怪我當時想多了，對不起！我都不好意思見你了。那聲音就有些哽咽。老範怔了一下，只說，看見你還在打球，師傅就高興！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