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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如花隔雲端——《青蛇》影評

美人如花隔雲端——《青蛇》影評

如果是恬淡的故事註定說不成一段傳奇,幸好,古書上還有那一青一白的兩抹香屑,成全了口耳相傳裡一段最妖媚又哀婉的情事。今天的LOFTER,與你相攜看紛繁世間弱柳紅顏,任東風拂過銅鏡,看紅箋小字說盡平生意。

聞昔有美人,曾動四方。

美人,蜿蜒的音節輕柔的吞吐聽起來像一場綿長的綺夢。夢裡紅日微風吹幼苗,細雨濕流光,心旌搖曳楊柳一般。伊人在水一方,眉目羞赧。梨渦淺笑,映出花月調。這行路,遍地是風流。

美人面卻像是隔著霧靄,嫋娜娉婷還是芙蓉如面柳如眉,那些讀來要浮起萬千想像的、形容得出的好處仿佛好得也不那樣純粹了。我想,若是要為美麗唱起讚歌,怕是精緻不到勾眼描眉般。我為此心折陶醉忘乎所以,為著是一夢醉紅顏。紅顏是何顏色,大概斑斕在眾生各自的那一種選擇裡吧。

怪只怪大地眾生太美麗。

《青蛇》原著裡有一段話:“一個女子,無論長得多美麗,前途多燦爛,要不成了皇后,要不成了名妓,要不成了一個才氣橫溢的詩人……她們的一生都不會太快樂,不比一個平凡的女子快樂:只成了人妻,卻不必承擔命運上的詭秘和淒豔的煎熬。”

無怪白蛇在花港牡丹叢畔,對著青蛇近乎自語地說:“你看,這裡有一叢花,我說最愛的是那一朵,有一個人聽見了,他自我身邊走過去,慢慢兒摘取,替我插戴起來,哎!這真是人生難以形容的樂趣。”

如果只羨鴛鴦不羨仙在一早聽來尚屬匪夷所思,終於某張面目模糊的臉因為羈絆情字而綻放出的新鮮熱烈的美豔燦爛的過陽光耀眼的呼吸。吸著青煙紫霧不知情為何物的青蛇的美,還是敵不過甘願沉淪在人間情愛癡纏的白蛇的一滴淚。

白蛇的美,美在漫出心底的情意泛上面頰的一抹活色生香的桃紅。紅塵一場漫天的塵埃,七情六欲紛紛攘攘,好過隔岸觀火窺探人世癡纏。修行千年,她比誰都要懂。

西湖畔,斷橋邊,春風吹落枝頭露,春雨濕透春海棠。終於千百年刻板乏味的修煉時光再也覆蓋不了曾幾何時安定蝸居的心,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禦柳斜。清清朗朗的讀書聲和暗夜裡按耐不住的漫天飛花似落雪,一切浪漫的鋪陳只為了白蛇初見許仙後那再也移不開的眼神。蛇的眼睛,看得一望無際。人間山溫水軟,只一眼,叫她甘心情願跌進纏綿的春日情絲,不管千年修行間看遍多少癡男怨女紅塵恨事。

於是西湖邊上有了她煞費苦心的親近。煙波浩渺,春雨綿綿,楊柳依依,風月無邊。同春心一道悸動的小舟,和眼波流轉心神蕩漾的白蛇。紫竹柄傘下還遺落著白蛇銷魂噬骨的一句句公子,落雨打濕的裙袂和柔軟的發,雨珠自額角向臉頰一路的滑,遊走到下頜墜落成一朵絢爛的情花,這愛情就迫不及待地開放在一滴水的時間裡。

兩條蛇壓上一千五百年的修行陪著這落魄少年流連人間,這份另眼相待裡大概也包含著白蛇一廂情願的自負:我比你年長上千歲,你怎麼會是我的對手。

日子在白府裡那一池春水裡閒適地遊弋。一切都不疾不徐地往白蛇費心織就的圖景裡著色:平凡的愛與關心,噓寒問暖,眉目傳情,一種最原始的感動。她更美麗了,在許仙虛實不定的關懷裡。那種美麗變作樂聲,是纏綿得起了漣漪的《流光飛舞》,與有情人做快樂事,未問是劫是緣。

具化在影像裡,是王祖賢輕漫迷離的眼神和那片怒放不敗的荷花,情似花明豔還是花如情甜美,都不及美人舒展的濃眉。眼波如水流淌聲似玉珠落盤,這不罕見的甜美之上還要有高高揚起的那一對刀眉才徹底開放出異乎尋常的驕傲和美麗,像她明亮的熱烈的心意。畫著眉,要一直畫進人間去。

王祖賢不是精緻的美人,可這樣身長玉立的白蛇眼角眉梢卻都透著媚氣,看得見說不出的妖嬈迷亂風華絕代。畫扇之下她一抬眼,同樣是素淨白衫翩翩衣袂,卻再不是暗夜裡驚豔了寧采臣的小倩。此時她被喚做白素貞,明豔妖異,灼傷世人的眼睛。

這個故事有繾綣曖昧的甜蜜開始和人盡皆知的悲涼結局。入了世成了人,白蛇算不出塵緣如此了斷,於是拼死盜靈芝救許仙,和懵懂不知情愛的青蛇鬥法,最終落下一滴淚叫人莫名痛徹心扉。她的明豔沒有凋萎,卻是曾經放肆張揚的雙眸開始揉進了無奈和悲痛的沙粒,一如凡塵俗世裡她曾經不明所以的,為情所傷的紅顏,成全了一種淒婉哀絕的美。

她揮一揮手就是翻雲覆雨,卻要為了腹中的孩子和琢磨不透的人心孤注一擲。正是這個孩子,讓她在雷峰塔下再也不能掙扎。也是這個孩子,在法海接過的那一刹瓦解了他緊緊束縛的人性,讓小青離去。可是小青沒有放過許仙,一劍穿心不留餘地,他死時帶著淒豔的美麗和嬰兒的涕泣,卻不知為的是不是白蛇一句“半生誤我是癡情”。風花雪月,細雨摺傘,都被豔紅的夕陽埋葬。下一個千百世或許能遇見另一個眉目清朗的少年,只怕在這場對於愛代價慘烈的揭穿後,什麼也不剩。那種鮮嫩欲滴的貪歡情愛的美麗,沒入西湖水底,生生世世浮浮沉沉,留待世人銘記。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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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康]的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