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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山水中,既有人的來處,也有人的歸處

山水在中國文化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和意義。古時候,我們不但在山水中伐木、捕魚、採礦,獲取了物質的實惠,而且山水還豐富著我們的精神生活。

儒家:仁者樂山,智者樂水

這句話朱熹的解釋是,

知者達于事理而周流不滯,有似于水,故樂水。

仁者安于義理而厚重不遷,有似於山,故樂山。

知者因為明達事理、思維敏捷、知識淵博而通透無滯,與水的特質相似,故樂水而好動。仁者因為穩重敦厚、豁達明理而沒有憂慮。跟山的特質相似,故樂山而好靜。

水奔騰不止,恰好對應著知者不斷進取的精神;山靜穆穩重,又正好象徵了仁者沉穩剛毅的品質。孔子把山水的自然特徵與人的高潔品德緊密相扣。用自然之美來感染人,教化人。

道家:入山林,觀天性

儒家的山水,是人化的山水,借助山水來講君子的品德。那麼道家的山水卻是講自然的山水,強調人的本心本性。我們需要儒家來訂立規範,也需要道家來回歸本心,恢復性靈。

忙為心亡,人在忙碌的時候容易失去本心。《陋室銘》裡:“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這裡寫的是仙和靈,而不是聖與德。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沒有公文處理,沒有關係應酬,只求寄情山水,肆意灑脫。

個人受到打擊的時候,心中苦悶難遣。蘇軾被貶謫,寫“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

陶淵明對黑暗的官場厭倦歸隱,寫“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與其違背本心,不如與山水為伴。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人通過遨遊于四海,寄情於山水,在精神上超越現實的束縛,超脫放達,逍遙自在,才能體會到大道之所在,從而達到真正的自由。這種自由也就是莊子追求的理想的人生,是在人與自然的融合中,從宇宙自然中獲得精神的慰藉與解脫。

佛家: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儒家的山水是德性的山水,道家的山水,是超脫的山水。佛家,山還是山,水還是水。

王維被世人稱為詩佛,詩中禪意最濃。王維的詩大多描繪出一派寂靜、空無的境界。

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

 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

山中的辛夷花自開自落,消遙自在。它生長在杳無人煙的山澗邊,只有一片自然的寂靜,不為生之喜,亦不為死之悲。顯然它沒有“化作春泥更護花”世俗情懷,也沒有孤芳自賞的清高。詩人也仿佛忘記了自己的存在,不傷其凋落,也不喜其盛放,只是對花開花落的自然現象進行客觀的描述。有人認為這首《辛夷塢》是王維的“入禪”之作,使人“讀之身世兩忘,萬念俱寂。”

這就是佛家與儒道兩家的不同。儒家強調的是品德,是修養,道家強調的是對人世羈絆的解脫,是在“我”基礎之上的超越。 而禪宗則是真正要做到“ 物我兩忘”。

“ 我” 已隱入山水之中,“我”與山水完全融為一體, 難分彼此,諸念俱息, 萬事隨緣, 有的只是至靜、 至虛、 至淡、 至粹。 從而達到了物我相忘、 主客合一、 心無塵垢的空明境界。

讀懂了儒家的山水,可安身,可立命。

讀懂了道家的山水,可寄情,可超脫。

讀懂了佛家的山水,可忘我,可空明。

進可安身立命,退可超脫空明,在這片山水中,既有人的來處,也有人的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