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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掛雲木,花蔓宜陽春——紫藤

紫藤掛雲木,花蔓宜陽春。密葉隱歌鳥,香風留美人。

——《紫藤樹》 唐·李白

縱觀詩仙李白流傳至今的千餘首詩歌,專門詠頌植物的還真不多見,而詩題直接以名相稱、不加它字的,則更是屈指可數。而紫藤,就享受了這一殊榮。那麼,紫藤是何德何能,使得詩仙專門為其吟詩一首呢?

紫藤(Wisteria sinensis)是豆科紫藤屬植物。整個紫藤屬大約有10種,足跡遍佈東亞、澳大利亞和北美,而我國就佔有7種之多。紫藤的種加詞“sinensis”大家應該都不會陌生,就是“中國”的意思,這也不奇怪,因為紫藤是我國原生的紫藤屬成員之一了。不過,我們平時所見的“紫藤”,除了真正的紫藤之外,還有一種是引自日本的多花紫藤(W. floribunda)。二者的主要區別在於前者的莖大多左旋,羽狀複葉小葉只有3-6對,花序較短;而後者莖則右旋,小葉6-9對,花序也較長,可達60-90釐米。由於多花紫藤花序長,而又有多個不同色系的品種,所以在人們視野中大有取代真正紫藤的趨勢。

“紫”和“藤”二字,點出了紫藤最為典型的兩個特徵:花開為紫,莖繞為藤。不過,並非紫藤屬所有植物的花都是紫色:紫藤的近親白花藤蘿(W. venusta)和藤蘿(W. villosa),它們花的顏色就分別是白色和青綠色的,或許這就是它們以“藤蘿”為名的原因吧。

相比於其他植物,紫藤算是比較“懶”的:當其他春花盛開的初春之時,紫藤還光禿禿的,看上去沒有一點生氣。直到仲春時節,紫藤才從一冬的酣睡中醒來,從枝頭上抽出幾片羽狀的葉片,中間還夾雜著一些青綠色的小穗——這就是紫藤的花序。然而就如同要補會逝去的春光一般,到了春末夏初,這些小穗在幾天之內就長大、伸長,顏色也轉為青紫,好似一串串琉璃珠子。而又仿佛是一夜之間,這些琉璃珠子綻放開來,展現出豆科那典型的蝶形花冠,成為了片片掛在枝頭的紫色雲霞。這些紫色的雲霞交織在一起,如夢如幻,令人神迷。看到紫藤開花的人,無不會被那絢美的色彩所折服。李白專門為紫藤題詩,也就不難理解了。

正因為如此,紫藤在我國很早之前就被人們特意栽種,是著名的庭院和園林植物。讓紫讓紫藤攀附在廊架之上是最為常見的栽種形式,白居易所寫的“繞廊紫藤架,夾砌紅藥欄”,正體現了古人們在建宅之時喜歡設立紫藤架的習慣。廊架式種植可以利用紫藤爬藤的特性,使其在廊架上方攀援、伸展,從而將整個廊架覆蓋起來。

春夏時節,紫藤花如瀑布般從廊架上傾瀉而下,仿佛使人置身於童話世界。而當仲夏時節花落之後,密密匝匝的綠葉也讓廊架成為了極好的庇蔭之處。宋代陸遊所寫“綠樹村邊停醉帽,紫藤架底倚胡床”,就是人們在紫藤架下休息、乘涼的場景寫照。入秋之後,則又有條條豆莢懸掛枝頭,頗令人玩味。

當然,除了搭成廊架,紫藤還有其他多樣的種植形式。例如讓紫藤初生的幾條莖彼此扭纏在一起,生長一段時間之後扭纏在一起的莖就足以支持整株植株的重量,使得其如喬木一般挺立。隨後讓其向四面生長,不斷加以支撐,最終會形成大藤獨木成林的奇觀。這樣的“紫藤樹”在開花之時,垂吊的縷縷紫色花序,恍若《阿凡達》中的靈魂樹的枝條一般令人震撼。而若在幼時加以整形,紫藤還可作為盆景觀賞,也別有一番情趣。

當然,紫藤除了點綴庭院,它還有更為實用,啊不,食用的功能。老北京四季糕點之一的藤蘿餅,就是在餡料中摻入紫藤花製作而成的。剛烤制出的藤蘿餅酥香四溢,咬上一口,紫藤花的清香在唇齒間彌散開來,恬淡悠長,恍若初夏陽光的味道。

在人類的世界當中,紫藤可算得上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然而,天使的背後往往有魔鬼的一面,紫藤也不例外。在野外,年幼的紫藤嬌弱不堪,需要利用其它樹木的莖幹纏繞、攀爬到高處,以獲得陽光的滋潤。而隨著生長,紫藤的莖越來越粗壯,將原本攀附的植物纏繞的越來越緊,而伸展的枝葉也遮蔽了陽光。

久而久之,原本幫助紫藤攀附的植物由於纏繞和遮蔽而死亡,紫藤也就完成了一次不動聲色的絞殺——看似美麗的紫藤,實際是一種名符其實的絞殺植物。這一點,白居易早有識破,在他的《紫藤》一詩中就寫道“藤花紫蒙茸,藤葉青扶疏。誰謂好顏色,而為害有餘。下如蛇屈盤,上若繩縈紆。可憐中間樹,束縛成枯株。”這恐怕是我國最早對絞殺植物的文字描述了。

幸好白居易比李白晚太多,不然要是看到白居易的這首“同名詩”,李白該作何感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