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妝一出更無春，海棠家族大聚會

讚美海棠的詩句層出不窮，各種不同的花木也被冠以“海棠”之名，為人們所栽培選育。當然，古人就已經注意到了“海棠”之間的巨大差異，明王象晉《群芳譜》中就有提到“海棠四品”，即西府海棠、垂絲海棠、貼梗海棠和木瓜海棠。其實，“海棠”遠比這四品複雜得多，不過不用著急，待我們一一道來。

落日爭明那肯暮，豔妝一出更無春——西府海棠

西府海棠（Malus × micromalus）屬薔薇科蘋果屬，因傳產于晉朝西府（現在安徽和縣一帶）而得名。在有些地方，西府海棠也稱為海紅，是華中華北最常見的“海棠”。四月是西府海棠的盛花期，花瓣為白色到淡粉色，單瓣或重瓣，四到七朵一簇掛在枝頂，開花時如粉嫩雲霞一般：“初如胭脂點點然，及開則漸成纈暈明霞，落則有若宿妝淡粉”。西府海棠花期約半月，待到花謝飄零，春日已經所剩無多，因此才有“豔妝一出更無春”之感。不過花謝後也不用悲傷，待到九月秋高氣爽之時，西府海棠的鮮紅的果實就會像小燈籠一般綴於枝頭。摘下細看，就好似小小的蘋果（西府海棠的種加詞“micromalus”就是“小蘋果”的意思），俗稱“海棠果”。海棠果酸甜可口，可以鮮食，也可加工——北京蜜餞中的“海棠”就是它了。

重瓣西府海棠的花朵，注意花梗和花萼為綠色。圖片來源：sungness.com

與西府海棠極為相近的還有一種，名為海棠花(M. spectabilis)。海棠花和西府海棠花果期和外形極為相似，它們的不同之處就是，海棠花的果實成熟後為黃色，而西府海棠果實為紅色。

圖2 左為西府海棠果實，樣子很像小蘋果；右為海棠花的果實，成熟後是黃色的。圖片來源：sdsjf.com，plant.ac.cn

懶無氣力仍春醉，睡起精神欲曉妝——垂絲海棠

垂絲海棠（M. halliana）與西府海棠一樣，同屬蘋果屬。二者的花期接近，花色類似，粗粗看去很難加以區分。不過，垂絲海棠的花柄和萼片為紫色，而且花梗較長，花初開向上，及開則下垂，頗有慵懶之意。垂絲海棠怕旱而耐濕，在南方較為多見，一般多栽種在水邊配景。煙花三月間漫步湖畔水岸，垂絲海棠花如胭脂而稍帶粉白，團簇枝頭，迎風輕蕩，色韻皆美，構成一幅別致的江南春景。

垂絲海棠的花，注意其花梗和萼片是紫色，開花後下垂。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除了西府海棠、垂絲海棠和海棠花，在蘋果屬中還有很大一個類群都被稱為“海棠”，不過大多身居深山不為人知。不過隨著園藝和植物科學的進步，相信她們也會被請出深山，美化我們生活環境的。

猩紅鸚綠極天巧，疊萼重跗眩朝日——貼梗海棠

雖說也被稱作“海棠”，但貼梗海棠（Chaenomeles speciosa）和上面提到的兩位卻是“同家不同門”——她屬於薔薇科木瓜屬。由於花柄甚短以至於貼近枝條，故有此名。貼梗海棠原產我國中部，特別是四川一帶，陸遊“千點猩紅蜀海棠，誰憐雨裡作啼妝”指的就是她了。貼梗海棠的開花時間比西府海棠和垂絲海棠略晚，且花期較長，一般開放於三到五月間。不同于西府海棠和垂絲海棠，貼梗海棠給人的第一感覺是那一樹耀目的猩紅，如紅寶石般鑲嵌在點點綠光之中。當然人們也選育出了一些其他顏色的貼梗海棠來裝點我們的生活，例如白色、綠色等。貼梗海棠還有一個特點，就是春可賞花，秋可觀果。貼梗海棠的果實就稱為“木瓜”，呈長橢圓形，9月至10月成熟，成熟後的木瓜具有非常濃郁的芳香，古代以宣州出產最為有名，因此又稱作“宣木瓜”。

貼梗海棠，猩紅色的花格外醒目。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貼梗海棠還有一個外形極像的姐妹，原產於日本的倭海棠（C. japonica）。與貼梗海棠一樣，倭海棠的花也是猩紅無柄，聚生於枝上。只是倭海棠的葉稍薄,莖幹多叢生，且老枝上有很多瘤狀突起，以此可以與葉較厚，老枝光滑的貼梗海棠加以區分。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瑤——木瓜海棠

木瓜海棠（C. cathayensis）中的“木瓜”與和市場上那些皮黃多籽、號稱能“豐胸美容”的“木瓜”沒有什麼關係，後者其實是產自熱帶的一種植物，番木瓜科的番木瓜（Carica papaya）。木瓜海棠是貼梗海棠的近親，同屬薔薇科木瓜屬。她們的花期和貼梗海棠類似，花具有粗而短的花梗，較厚的花瓣，花色粉紅至粉白。因花色爛漫，樹形好且病蟲害少，也是庭園綠化的良好樹種。木瓜海棠在花後也會接出長圓狀的果實，和貼梗海棠果實一樣具有芳香。

木瓜海棠，花色較貼梗海棠為淡，花梗稍長。圖片來源：wiki commons

木瓜屬內，還有一位貼梗海棠和木瓜海棠的近親——木瓜（C. sinensis）。和上面兩種不同的是，木瓜可以長成喬木狀，但花型較小，即便有著粉紅色的花瓣，但看起來依然遜色不少。木瓜的主要用途，是為了收穫她的果實，只是它的果實並不是詩經《衛風•木瓜》中提到的木瓜，而是木李。“木瓜”是貼梗海棠的果實，而“木桃”指的則是木瓜海棠的果實。除了這套看上去很抽象的名字，先人還發現貼梗海棠果實晾乾會收縮變皺，木瓜果實晾乾則能保持光滑，而木瓜海棠則葉面有毛，因此又分別被稱作皺皮木瓜、光皮木瓜和毛葉木瓜——這顯然形象多了。

左上為貼梗海棠果實，也稱為木瓜、皺皮木瓜；左下為木瓜海棠果實，也稱為木桃、毛葉木瓜，右為木瓜果實，也稱作木李、光皮木瓜。圖片來源：opencage.info，ruhr-uni-bochum.de，br.fgov.be

秋容淺淡映重門，七節攢成雪滿盆——秋海棠

《紅樓夢》第三十七回中寫到，賈芸為了巴結寶玉，費盡周折弄到了兩盆稀少的白海棠來獻，大觀園一干人等便以這海棠為題限韻作詩，結為“海棠社”。有人從詩句中考證這兩盆白海棠莖成節狀而秋季開花，不大像是上面所說的海棠而可能是白花的四季海棠（Begonia semperflorens）。但是這個結論並不經得起推敲，畢竟四季海棠作為原產巴西的花卉，據記載是在19世紀末才被引入我國的。但不管怎麼說，在今天，四季海棠已經是極為廣泛的觀賞植物了。

四季秋海棠屬於秋海棠科秋海棠屬，與前文所述的薔薇科“海棠”不是一家人。秋海棠是一個大家族，全世界有1000餘種，主要分佈在熱帶、亞熱帶一帶。在我國，常見的品種有四季秋海棠、秋海棠（B. grandis）以及雜交的麗格海棠（Begonia ×hiemalis）等。

四季秋海棠原產于巴西溫暖潮濕的林間地帶，在引出原產地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作為一種多年生的溫室盆花養殖的。在照顧得當的情況下，花期可長達大半年，顯得一年四季都在開放，因此得名。隨著養殖技術的進步和產量的增大，四季海棠已經能夠走出溫室，作為花壇佈置、花柱裝飾的花卉使用了。

各色四季秋海棠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秋海棠是我國的土著物種，與四季海棠相比，花梗粗壯且長。秋海棠的花為粉紅色，四枚花瓣十字狀排列，雄蕊基部合為一體，好似白帳下的一個小麻球，甚是可愛。秋海棠還有相思草的別名，據傳說它是相思人的血淚滴下而成。陸遊《秋海棠》詩雲：“橫陳錦彤欄杆外，盡收紅雲灑盞中。貪看不辭持夜燭，倚狂直欲擅春風。”正是睹物思情而作。秋海棠具有一項神奇的本領，就是它的葉片在掉落地面之後，會從葉脈邊緣自然長出小的植株進行營養繁殖，這種本領使得秋海棠在野外常常以一大片的形式存在。

麗格海棠本不是一個自然物種，而是經人為雜交產生的花卉。麗格海棠花由親本的四枚花瓣，變得大而重瓣，花瓣間相互重疊，顯得華貴典雅。並且花色也極富變化，紅、橙、黃、白、等色均有，是一種良好的盆栽用花卉。

麗格海棠具有不同的花色，且花大 、重瓣。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被叫做“海棠”的其他物種們

除了上面的幾類花大美麗，歷來為文人墨客所歌頌的“海棠”外，還有幾種植物也被冠以“海棠”之名，比如大戟科的鐵海棠（也叫虎刺梅 Euphorbia milii）、衛矛科的昆明山海棠（Tripterygium hypoglaucum）、藤黃科的黃海棠（Hypericum ascyron）等等。這些植物被冠以“海棠”之名，可能也是由於它們美麗鮮豔的花朵。

圖10：從左到右，分別為鐵海棠、昆明山海棠和黃海棠。圖片來源：shutterstock，made-in-china.com， wiki commons

通過上面的介紹，相信大家對“海棠”又多了一分瞭解。在現在春光明媚，花開如織的季節裡，快快尋找身邊的“海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