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新聞

銀器之美 | 臥虎藏龍裡的龍泉寶劍在此!

中國人的宗族認同,在世界上絕少,宗親父子是最被看重的,毫無關係的同姓之人,還能攀上一句“五百年前是一家”。在中國,做藝講的是師承,傳道授業,師徒父子,沒有師徒這個契約關係,想要真正掌握一門技藝很難。父一代子一代,師一輩徒一輩,幾千年的農業文明使然。 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自己的祖師爺,木工木器認魯班做祖師,醫藥行供奉孫思邈,凡打造金銀銅鐵錫器的共同認少陽祖師為祖師爺,其緣由難以考證,但是老話說“天下百工聖人做”,想必其中總有個因緣。

浙江龍泉自古以鑄劍馳名,淵源可上溯至兩千六百年前,歐冶子在此鑿山引溪,鑄成龍淵寶劍。至今歐冶子鑄劍七星龍淵遺跡尚存,今日龍泉鑄劍皆尊歐冶子為祖。 歐冶子,生於兩千多年前的浙江。冶子的名字已表明了自己的職業。勾踐臥薪嚐膽,完成複國大業,歐冶子為越王鑄造兵器功不可沒。《越絕書》記載,勾踐請擅長相劍的薛燭為其看劍,當看“純鈞”時,勾踐說,有人用“有市之鄉二、駿馬千疋、千戶之都二”換劍,不知可行?薛燭的意見是“不可。當造此劍之時,赤堇之山,破而出錫;若耶之溪,涸而出銅;雨師掃灑,雷公擊橐;蛟龍捧爐,天帝裝炭;……歐冶子因天之精神,悉其伎巧,造為大刑三、小刑二:一曰湛盧;二曰純鈞,三曰勝邪;四曰魚腸;五日巨闕……今赤堇之山已合,若耶之溪深而不測。群神不下,歐冶子即死。雖複傾城量金,珠玉竭河,猶不能得此一物,有市之鄉二、駿馬千疋、千戶之都二,何足言哉!”赤堇山取錫,若耶溪采銅,風雨雷電、蛟龍天帝,各路天神助歐冶子鑄劍,場面恢宏,氣場壯闊,簡直是一部好萊塢式大片。

金銀銅鐵制器,恭奉少陽祖師,天下同業俱是同門,傳至元代,同門中有一位朱碧山,他的刻銀,被譽為“吳中絕技”。 朱碧山,祖籍浙江嘉興,寓居蘇州渭堂鎮,自立長春堂,專制精妙銀器而負盛名。元代名人柯九思、虞集、揭傒斯、杜本,都曾請他定制銀器,並為其作品題句。明清諸家如陶南邨、陳眉公、朱竹坨,對他的傑作都以詩文詠贊不絕。

朱氏作品傳世不多,最為著名的是故宮博物院和蘇州博物館收藏的兩件仙人乘槎銀酒杯。

槎是枯樹,仙人乘舟必定不凡,朱碧山將舟設計成一棵樹槎,匠心獨運。仙人乘槎是附會了張騫尋黃河之源而乘槎上天河的神話。枯樹中空成一酒杯,宋代以前未見傳世,盛行於元、明兩代,也是朱碧山的創造。

故宮所藏銀槎杯款屬“龍槎”,陳設在紫禁城重華宮,元代酒器傳至清代已作為古代藝術品,設之高閣。仙人倚槎而坐,手中執卷,杯口刻杜本題句“貯玉液而自暢,泛銀漢以淩虛”,杯底有“百杯狂李白,一醉老劉伶,知得酒中趣,方留世上名。至正乙酉,渭塘朱碧山造于東吳長春堂中”題句。

1983年,朱家溍先生主持編撰《國寶》畫冊,故宮國寶重器數十萬件,朱老先生獨選朱碧山仙人乘槎杯做畫冊封面,足見珍貴。

歐冶子、朱碧山,同是金銀工匠藝人,為後世敬仰,少陽老祖位列祖師,受後世香火供奉,手工藝人崇尚先祖師承,不是封建,也非迷信,是對這門手藝的敬畏之心,舉頭三尺有神明,認真做好手藝,僅此而已!

古人著書,也少不了浪漫、神話,所幸歐冶子為勾踐鑄劍今天還能見到。1965年12月,越王勾踐劍在湖北江陵一座楚國的墓葬中被發現,埋藏千年的寶劍出土之時完好如初,劍體烏黑,刃帶金光,寒氣逼人。在場考古工作者回憶,一名開採隊員拿劍時一不留神就將手指割破,血流不止。有人再試其鋒芒,稍一用力,便將16層白紙劃破。歐冶子鑄劍絕技確如薛燭之言不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