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經76歲的他,用了20年造了一座奇幻之城!
“ 兩千多年前,夜郎古國曾與古樓蘭國、古且蘭國一起名揚天下。今天,在貴陽的一個深山裡,也有一個“夜郎國”,它融匯了一個現代人對古夜郎的全部想像。。。
近日,一個大山深處的神秘古堡經網路傳出後一炮走紅,引得眾人紛紛前往探秘。
這個古堡坐落在一個山谷裡,因此這裡也叫“花溪夜郎穀”,它位於位於貴州省貴陽市的花溪區斗篷山腳,思丫河由北向南貫穿全景,全長2.5公里。北靠思丫民族村寨,西臨斗篷山苗寨,南接上板橋布依村村寨,距花溪南大街約3公里。遠遠看去,它是這樣的:
慢慢走近神秘的夜郎古堡,穿過林間的石階,仿佛誤入幾千年前的古王國:座座圓形石堡參差排列在陡岩上,依山而靠的人形石柱怪異張揚,粗石砌起的拱形門洞充滿了原始圖騰的神秘……
除了粗獷的石塊,夜郎穀中還有一番截然不同的精緻景象——小橋、流水、涼亭,還有被野生植物掩映著的一棟棟小木屋。這一切都是主人以儺(nuó)文化造型為基礎打造的夜郎國。
夜郎谷主人的名字叫宋培倫,今年76歲。
宋老站在古堡大門前。他個頭不高,一頭齊肩的花白頭髮,乍看有幾分仙風道骨。他用了20年的毅力與恒心,把中國文人含蓄蘊積而又浪漫四射的田園情懷變成了現實。他的故事就是一個現代版的愚公移山+桃花源記。
“打造一個城堡,是我兒時的夢想。”宋老說,他來自貴州湄潭,在記憶裡,幼時家對面的山上就有夜郎的古屯堡,那些藏在雜草間的石頭古堡,激發了他對於夜郎文化極大好奇。從那時起,打造一個夜郎王國,就在他心底種下了種子。
但真正萌生建造“夜郎穀”的想法是在1993年,當時宋培倫作為藝術家,在旅美期間參觀了美國“總統山”,在看到了一個印第安家族三代人花了60多年時間建造的印第安英雄“瘋馬”巨型雕塑後,他被深深地觸動了。下面這個就是瘋馬,注意右下角的挖掘機,你就知道它有多大了。。。
中國有愚公移山,外國有瘋馬巨石。宋培倫一方面被印第安人版“愚公移山”故事感動,另一方面想到自己一直關注的貴州少數民族文化。他覺得自己應該停下腳步,去全神貫注做一件傳世的作品。
1996年,宋培倫做出一個重大的決定。他在貴陽最偏僻的角落,窮畢生積蓄流轉了300畝山林。與此同時,他辭去了大學教授的工作,不當“旅美藝術家”,也拒絕了所有商業項目。他決定要在山裡生活,用剩下的時光和生命去修建一個“夜郎穀”。
早在1986年的時候,宋培倫曾建了個畫家村,試圖把藝術家引入農村,以藝術帶動經濟的方式來保護古村落。可惜畫家村被拆了,因為“藝術村落”理念太超前。
他不想讓自己的生活和心血,像以前的作品那樣最終毀於推土機。“當時這裡遠離城市,一戶農家都沒有,我想著這一次我的作品終於不會再被破壞了。我希望打造一個能流傳下來的作品,如果我去世了,我的子女還能繼續,就像愚公移山一樣。”
流轉土地不是想做地主,他只想用這種方式來保護自己的作品,並讓它一直延續下去,像巨石瘋馬一樣一直給後人帶來啟發和感動。
夜郎穀所處的環境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漫山遍野都是石頭,石頭是最廉價、普通而最自然的材料,而且最持久。
這正合宋培倫心意,無論是埃及的金字塔、瑪雅的神廟、還是歐洲的古堡和柬埔寨的吳哥窟,它們都是用石頭多年鑄就。他也希望打造一座屹立千年的城堡,因此夜郎穀的石頭就是最好的選擇。
他把自己的藝術歸結為“大地藝術”,他認為這個作品應該與自然密不可分、融為一體。
如今,用石塊砌成的古堡佇立在山林與河水中,恢宏肅穆。
宋老認為,“夜郎自大”是外界對貴州的一種片面的解讀。他相信當年的夜郎不僅擁有遼闊的疆域,更有一種大氣磅礴的文化自信。今天的這些石柱、石板畫、石茅屋、石古堡、石橋、石路、石長城等等,都能淋漓盡致地展示出古夜郎國時期的文化藝術。
宋培倫和村民們用鐵杵撬起石塊,築成了眾多高聳的石柱,古代先民的男性崇拜直抒胸臆。
走近來看這些形態各異的雕塑和面具,粗獷與神秘的氣息撲面而來。
景區圖騰石柱的每一塊石板都是宋培倫在承包的荒山上就地取材,挖空石塊的地方,成為圖騰堆砌之地。旁邊工地廢棄的磚塊和瓦片都變成了臉譜的眼睛、鼻子、牙齒……
宋培倫還拼了很多幾何化的圖案,再現貴州各族逝去的圖騰。
還有城堡、拱門、小橋、流水、涼亭……這二十年裡,他和這裡的村民像呵護孩子一樣,就地取材,用隨處可見的石塊和撿來的材料,搭建起了這一切。除了基本的結構是鋼筋水泥是購買的外,其餘的都是他們撿來的。
從最初荒蕪一片的山林,到現在碩大的夜郎穀。整個區域融入了貴州夜郎古國苗、布依、水、侗、仡佬等民族,以石為居、取石創藝、依山築屋、依林為生、傍水為樂的生活方式。
然而,有人認為這只是粗俗不堪的生殖崇拜,是毫無章法可言的幼童塗鴉,甚至還有人認為這些原始落後的畫面怪力亂神,會給貴州帶來負面影響……
宋培倫沒有去理會這些話語。他認為藝術的最高境界是赤子之心,是道法自然,是返璞歸真。
既然天真爛漫的想像和返璞歸真的造型被很多人所不接受,那就躲進小樓裡,管他們說什麼。
這一躲就整整二十年。每天早晨醒來,他都要先伺候好年過九旬的母親。
再帶著狗穿越寂靜山林,和林間松鼠樹上鳥嬉戲,繞著石頭城走上一遭。
然後尋找他的老夥計們一起“搭積木”,老夥計都是附近的村民,要搭的“積木”便是石頭城堡。
二十年前當宋培倫打算開始建夜郎谷時,村民的營生便是開山炸石,然後賣掉換回生活用品,因而每個人都練得一手好石藝。宋培倫說:炸石頭賣多沒勁,我們一起用石頭“搭積木”吧。
宋培倫把心中的圖像比劃出。村民教他如何堆石,這個“搭積木”的遊戲一玩就是二十年。
慢慢地,宋培倫把村民訓練成了“大地景觀”的建築師,村民也把充滿奇思妙想的藝術家薰陶成老石匠。
很多人在改造夜郎穀的過程中年華老去,甚至離開了這世界,但“老玩童” 宋培倫卻越玩越起勁。
一開始,村民們和他是勞務關係,幹活拿工資。在村民眼中,認定拿了這位老人的工錢,就要努力地修建出最漂亮最高檔的建築。宋培倫卻要求他們按照自家修豬圈的方式來建造,“想怎麼弄就怎麼弄。”還帶著他們去垃圾堆裡找寶貝,村民們無法理解這樣怪異的人,紛紛叫他“鬼老闆”。
二十年來,夜郎穀經歷了多次建不下去的情況。後來他們都成了朋友,工人提出先別發工資。甚至有村民主動借錢給他,讓他繼續維持夜郎谷的建設。因為這麼多年來,夜郎穀已不再是宋培倫的私家城堡,早已成為了所有參與建造者的精神家園。
宋培倫的理想是讓這裡成為貴州鄉土文化的活態展示館。
他還在山谷裡搭建了一個水上戲臺,希望貴州各民族能在這上面演繹自己的生活。
他希望這裡能成為時空隧道,通往貴州各族失落的夢幻空間。
每一個奇幻城堡,裡邊都能塞滿各民族奇幻的想像。
他不關心世事,他只想在夜郎穀中終老,生和死都只不過一抷黃土,沒必要分得那麼清。
宋老先生正在對破舊的土罐進行修復,修繕完畢後將其應用于古堡的裝置藝術之中。宋老說,他的作品沒有圖紙,都是心中的靈感。他將這些想法告訴工人,讓他們去修建,不做過多的要求。
在夜郎穀裡,還有一個被宋老稱為“童童世界”的角落。這裡有長著三張臉的獅子和仰望著太陽的小鳥,與穀中其他粗獷的夜郎圖騰不太一樣,這兒的雕塑更充滿童真,這就是他為孫女打造的“童童世界”。這些雕塑曾是孫女筆下的隨意塗鴉,經過宋老的改造,這些造型從平面的畫作中誕生,成了吸引人的雕塑。
宋老為慕名而來的遊客進行講解。
除了童童的夢想在夜郎穀實現,在這裡造夢的人也越來越多。最近,來自貴州師大和美國華盛頓大學的30多名大學生剛在夜郎穀內完成他們的設計作品。那些取材于夜郎文化,帶著中西合璧的裝置藝術作品被新安放在谷內,成為新的景觀。
“我只是指導這些學生,用什麼材料能建成,建成能不能保存下來,至於作品的設計,都是他們心中想什麼就是什麼。”“他們總問我這樣設計行不行,好不好。我從不回答,我希望的是他們能有屬於自己的東西。”
二十年前遠離城市,來到這片荒原隱居,二十年間,這裡已從荒林變成了夜郎穀,但在宋培倫眼裡,這還並沒有完工。“我的作品都是自己創作一半,剩下的一半交給自然……我享受這二十年的過程,至於其他並不那麼重要。”
“你可以控制自然的進度,但不要試圖干預自然的節奏。”在宋培倫的眼中,這個夜郎穀不只是他的烏托邦,也是很多人心中的造夢之處。
但遺憾的是,如今城市的擴張,還是將干預自然的步伐邁進了夜郎穀內。宋老很淡定:二十年建設的河谷這端被破壞,那就在河谷另一端另起爐灶,大不了再花二十年。
看了宋老的故事,讓我們一起來看看夜郎穀這些年的發展與變化:
▲1998.5
▲2002.5
▲2007.5
▲2008.5
▲2009.5
▲2016.6
真讓人羡慕啊!宋老活得比好些人快樂,他說喜歡現在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態,當大家還在談實現夢想時,只有他在堅持夢想。從1996年到2016年,20歲的夜郎穀還未長成,76歲的石匠還未老去。宋培倫希望自己能再庇護夜郎穀二十年。
宋老說,“我希望我能活到它憑自己的價值不被拆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