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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迷途 - 岡田麿裡談《迷家》腳本

作者:izumi/Anitama 封面來源:《迷家》

迄今為止,岡田麿裡曾執筆過各式各樣的“心之傷”類的作品,但據說寫作《迷家》時用到了不同於以往的手法。在接受《Animage》7月號採訪時,她聊了一下有關的創作感想。

據岡田說該片在企劃時只給出了非常模糊籠統的概念,主創人員開會商討的結果只有一個大致的雛形——一個奇怪的旅行團,去了某處閉鎖的空間……就連具體出場人數也是個未知數。而水島努監督似乎也不想在較早的階段把框框定太死。所以最早她頭腦中的故事梗概是:“一群迷路的孩子進到某處封閉的空間,在那裡遇見了‘鬼’”。儘管隨後離奇事件接二連三地發生,卻很難將本劇明確歸入懸疑、驚悚或心理恐怖中的任何一個單獨的門類,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劇中人處於極度的不確定與不安的氛圍中。

這種情況下,岡田試寫了第1話的初稿,其中在思考一行人如何前往目的時,她選取旅遊大巴作為交通工具。起先她想把乘客人數控制在較小範圍內,沒想到她的點子激發了監督的靈感,水島說那乾脆讓整輛大巴都坐滿人豈不更好,最後定下30名乘客+1名司機的登場人數。至於為啥沒選其他交通工具而是大巴,岡田事後想想坐船也可以,但不知為何她的直覺仍舊會選大巴。

當被問及需要駕馭如此之多的登場人物是否感到頭疼時,岡田說自己早就想挑戰一下此類群像劇的寫作,無奈受制於TV劇的篇幅,一直未嘗如願,而《迷家》對她來說無疑是一個練筆的絕佳機會。因此當水島提議增加人數時,可以說是正中她的下懷。

但畢竟有30人之多,還盡是些心理存在陰影的怪咖,光是給角色做簡表和起綽號夠傷腦筋的了,更何況監督要求描寫每個人不願面對的傷心過往,很多配角在一話裡往往只能借助一兩句簡短的臺詞來塑造。像這樣多人數的集團劇劇本的寫作難點在於既不能太偏重某一個角色寫,也不能面面俱到主次不分。擺在岡田眼前的難題一大堆,但有難度的東西一旦克服就會很有成就感,所以她覺得過程很有意思。

岡田說雖然企劃階段制定了大框架,但隨著導演的意圖發生變化,故事也開始漸漸往別的方向發展,並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因而岡田在寫作時的關注點也在不斷發生變化。這就是為什麼觀眾們剛開始感覺劇情重心在於納鳴村的謎團,之後卻逐漸演變成了登場人物間的心理劇。

岡田分析自己此前雖然寫過很多所謂的“心傷劇”,主人公們的內心陰影也的確成為推動劇情的要素,但是她最為擅長製造的是人物情感碰撞的戲劇衝突,而並非描寫傷害本身。然而該劇中心理創傷作為一項關鍵指標被單列出來,人物的心結並非是證明其思想行動合理性的佐證,而是將角色符號化的一種手段,以便產生更多的娛樂性。在次序上也變成先交代傷害的內容,再通過人物的點滴表現加以印證。這種先因後果的順序,有別于岡田一貫風格,讓她在感到不適應同時又體會到某種新鮮感。

在談到給水島努寫本子的總體印象時,岡田說水島要求的腳本頁數普遍偏多。通常她寫劇本都會控制在每話75頁左右,但到了水島這邊,超過100頁是家常便飯。雖說對話的節奏把控歸水島管,但岡田在下筆時多少會擔心影片出來的效果,可等她看到了成品,感覺水島並沒對原稿進行大的刪改,卻能將對白處理得快而不亂,並把所有內容剛剛好全部塞進,真是不得不佩服其掌控演出的功力。

相信觀眾肯定對全體旅客依次在巴士上做自我介紹的第1話有印象,只不過短短幾句話就帶給人種種不詳的預感。其實在該話的處理上,岡田原本還打算在中間穿插一些其他場景。但水島主張只出現車內的鏡頭即可。至於自我介紹的內容,岡田以為只要報個名字就沒事了,水島說還需要在後面再加一句,這時她立即會意導演是要她弄出點小小的火藥味。

因為《迷家》講述的是一群逃避現實的年輕人的不尋常之旅,水島經常對岡田說希望她的故事能夠傳遞一種“逃避也未嘗不可”的訊號。劇中的年輕人雖然有不太愉快的過去,但還是具有積極能動的一面,至少他們的初衷是想在一個新的地方同新結識的人們重啟人生,所以說這樣的逃避本身不能算百分百的消極行為。當然他們中的一些人會產生自暴自棄的念頭,另一些則會借機釋放負能量,甚至由此引發新的需要逃避的物件,但岡田在刻畫時沒有太過強調陰暗面,而是在人物的可取之處下了筆墨。

隨後聊到了有印象的角色,岡田說真咲很有趣,但由於受訪時還未播映完畢所以她不便透露具體理由。她還說南子在劇中算少見的從長相到性格都中規中矩,但是個好孩子。當然還有山內這樣的平凡人。通常在動畫作品裡的這類角色不是被描繪成“過分溫柔”就是“濫好人一個”,但內山那種普通到醒目地步的平常舉動反而更具衝擊力。另外岡田還說本片給人一種不同動畫作品的登場人物齊聚一堂的感覺。這群性格各異的配角們組成了一支別具特色的“雜牌軍”。

當講到如何塑造男主光宗的話題時,岡田說身為主角肯定會背負更多的東西,但同時希望把他寫得更游離一些。想寫出心靈受傷的孩子去到一個陌生新環境時,那種彷徨無措的狀態。還有,既然已經將各自的不愉快經歷符號化了,那麼置身於一群相對張揚配角中間的主人公會顯得更加起眼。在岡田看來光宗對人對事都比較逆來順受,但又會在意想不到的方面做出正確判斷。他應該屬於大人眼中堅強懂事的好孩子。但她也指出,越是這樣的’聽話的好小孩‘越會讓大人們在傷害他們時無所自覺。

岡田總結說,劇中人物始終處在矛盾糾結的心態下,一方面他們對現實的人際關係感到絕望,另一方面又在心底渴望與誰建立關係來消除內在的孤獨與不安,因此才會選擇和並不熟悉的人一起做同一件事。但進入納鳴村後,卻發現自己最想逃避的過往卻以另一種形態朝自己襲來。雖然大家在“被畏懼的事物襲擊”這點上有著共通之處,但具體來犯的東西卻因人而異,沒有共同敵對目標的一群人自然無法同仇敵愾。到頭來,無論是戰是逃,每個人都必須自己做出抉擇,並孤軍奮戰。由此得出的結論聽上去像是一個悖論,即:如果不能獨自直面並戰勝心魔就無法真正走到一起生活。也許這就是《迷家》最想表達的觀點吧。

原文: m.anitama.cn/article/e189aec697948173?utm_source=taob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