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了全部的苦，她作了所有的樂

撰文/玉米

我對苦味是十分熱衷的，平日的黑咖啡和苦瓜都很愛。這種味道初入口時會有些艱難，但當經歷過苦味，隨後而來的便會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清爽舒適。咖啡提神，苦瓜清熱，都是有好處的。前一陣我極其想念苦瓜，於是就下廚做了。我妻子拒絕一切苦味的東西，所以把苦瓜直接切條焯水涼拌著吃會估計會讓她拒絕和我親吻，畢竟，她每次吃榴槤的時候我也是這麼處理我們的關係。

我覺得上天真是賦予了每一種食物獨特的天賦，苦瓜雖然苦，但是去掉瓜瓤之後就中空了。這種形狀簡直神來一筆，對於有強迫症的人來說不往裡頭塞點什麼甚至會寢食難安。塞什麼呢？自然是肉。我認真地相信千頌伊會贊同我的觀點：炸雞配啤酒，苦瓜塞豬肉，都是得天獨厚。

首先得選一根嫩綠的有眼緣的苦瓜，彎的不行，得像宇宙第一直男那麼直的才好。苦瓜洗淨去頭尾，切成兩指寬的段。接著就是我最喜歡的環節——給苦瓜挖瓤是很有趣的事情，可以用水果刀，也可以用小鋼勺，順著邊緣紮下去，小心翼翼地轉圈，最後再把整塊掏出來，再細緻地把苦瓜內壁的白色刮乾淨。這需要一些耐心和勇氣，操作時感覺自己像是在打磨一塊玉石，或者是在掰彎一個直男。其實烹飪也是種表達心情和態度的事兒，菜做得好看成色不會比寶石和瓷器差。

挖好苦瓜，就開始準備肉餡。備一個小碗，瘦肉剁成餡，香菇切成末，加一小勺鹽和味精，撒一點胡椒粉，再加一勺料酒，一勺蠔油，淋一點香油和蛋清，攪拌上勁。然後用喂嬰兒吃飯的力度填進苦瓜裡頭，按照喜歡的方式擺在盤子裡就萬事俱備了。

如果是有經驗的人，在給苦瓜喂肉之前應該已經燒上了一鍋熱水。因為這道菜要上鍋蒸。但沒有這麼順便也不要緊，把苦瓜涼一邊，燒一鍋水，刷會兒微博，水也就滾開了。蒸東西當然得在水開的時候，就像我們告白得在天時地利人和的時候，操之過急會不夠火候的。蒸的時間不用多久，只要七分鐘，哼兩首歌或者看一篇短小的文章又或者把剛才的步驟拍下來修好圖上傳朋友圈配一段充滿活力感悟的文字便剛好。

七分鐘後苦瓜出鍋，這道菜已經完成了。然而對有強迫症的人來說，最關鍵的，但也可以忽略的一步，是最後的勾芡。不勾，這道菜已經足夠可口，勾了，則更好看。操作起來也簡單的，把苦瓜蒸出來的那些汁水倒回鍋裡，煮開後加水澱粉，粘稠度合適以後澆在苦瓜上，那一刻也許能想像到自己是妙手小廚師一揭鍋蓋漫天的龍飛鳳舞，但收起那些自鳴得意的話，更多的是讓吃這道菜的人看到你的細緻溫柔。

妻子第一次吃這道菜的時候問我：“這是什麼。”我說：“這叫苦中作樂。”她說：“你知道我不喜歡吃苦瓜。”我說：“但你可以領會一下精神。”她夾到嘴邊咬了一口，對我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之後我吃了全部的苦，她作了所有的樂。

我們在飲食上恐怕這一生都無法“同甘共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