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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極限,肌體還是意識?

每一個運動參與者,都會對各種資料敏感—— 數量化的記錄,是你運動參與成就的體現,也是你挑戰自我極限的嘗試,然而你的極限到底在哪裡,你的極限到底是如何形成的,或者我們再跳開一步:人類的運動極限是多少?

很小的時候,我看過一部科幻小說,描述的大概是幾百年後的人類社會。奧運會還存在,還有徑賽游泳這些基礎競技運動專案,只是資料已然可怕:那個百米奪冠的帥哥,好像成績是7.57 秒…… 兒時的記憶未必準確,不過給我留下的深刻印象是,博爾特橫掃北京和倫敦兩屆奧運會,他恐怕都還沒能接近人類的極限,並且還只是在短道衝刺這一項上。

基於肌體更基於精神的人類運動潛力,還有多少可以挖掘的空間,最精深的運動專家會告訴你:我們還根本沒能接近自身運動能力的極限。

最新的論證,來自英國自行車大師教練大衛· 布萊斯福德,英國重奪自行車王國頭銜的功勳巨匠。百餘年來,不論耐力型運動、速度型運動還是更加綜合複雜的團隊集體運動,都受益於人類社會尤其是科技的持續推動,像自行車這樣的耐力型器械運動,自行車製造業的發達,以及營養學、運動恢復和各種科技資料的深度分

析,將這項運動推升到了一個史無前例的高度,自行車高手們和前輩相比,是更為出色的運動健將,不過布萊斯福德與許多同道中人都認為,至少在耐力型運動領域,未來的突破,更來自於運動者頭腦的進步、精神力量的提升,這種推動力,或許比肌體強健更加有效。

這一切都以挑戰運動極限為前提:例如人類怎樣才能在兩小時內完成馬拉松?傳統的運動科學,會從嚴謹科學的角度,聚焦人類肌肉疲勞和恢復程度、最大攝氧量、乳酸極限值等核心運動資料。可是運動心理學家,卻從另外一個維度來挑戰這種傳統思維:如果傳統的生理資料分析,對挑戰運動極限作用已經不大,而大腦指令的作用,還能繼續擴張嗎?

從矽谷到牛劍,從悉尼到北京,這正是運動科學奮戰的前沿——布萊斯福德爵士如是說。

“耐力運動中,我們傳統的模式,是提防著極限挑戰的,”義大利運動專家馬柯拉分析說,“純肌體論,人類還遠未接近極限,但是各種紀錄的出現和刷新,實際上都是一種新限制的出現。每一種紀錄,都對普通人挑戰極限會形成部分負面心理暗示。如果我們換一條路徑呢?”

馬柯拉的研究方向是肌肉的疲勞度,可是臨床治療中,馬柯拉發現了一種新狀況:病人自我感覺精疲力竭,但他(她)的肌肉疲勞程度並不深,生理上他(她)完全可以繼續。這不正是一種錯誤的大腦指令,一種潛意識和自我意識的衝突?

於是著名的馬柯拉試驗出現:他安排一組優秀的自行車運動員,在健身房裡騎乘健身單車,要求每個人都騎乘到極限。差不多12分鐘後,騎手們感覺疲勞,難以為繼,然而馬柯拉以其他方式來刺激騎手,他們都可以在隨後幾秒乃至更長時間內,爆發出更大的衝刺表現。對於馬柯拉來說,這小小的試驗發現是驚人的,“這說明生理學上對於所謂極限的認知,根本就不準確。”

運動參與者、職業教練和選手們,都承認精神激勵的正面作用,不過也都認為這些精神激勵只是臨時性的,“最難跨越的往往是精神上的困難”,每一位偉大的運動冠軍都有類似感喟。可是這種內涵十分豐富、甚至絕大部分時間講述者自己都未必完全明白的話語,直到近幾年,才由運動心理學家們找到了另闢蹊徑的突破:

突破不在於生理,更在於心理。

2014年,在人類神經科學大會上,馬柯拉就以英國自行車手的訓練為例,對比兩組長距離騎行車手,在他們騎乘過程中,不斷閃現兩種面孔:快樂的和不快樂的,以及閃現兩種語義詞彙:前進、興奮;疲憊、昏睡。毫無疑問,不斷得到積極訊息的那一組車手,成績要比另外一組強出很多,哪怕他們平素實力幾乎沒有差別。這種控制潛意識的心理手段,能否量化?可穿戴的運動裝備,能否讓運動者得到更多積極訊息,從而説明他們成績更大提升?

馬柯拉說他和智慧眼鏡製造者探討過,但和運動者合作的同時,他還在與軍方合

作——軍方要比運動者更實際,也有更多預算投入,同時更能承擔試驗的風險。畢竟在爭取更高運動成績,和在戰爭中取得耐力提升的競爭優勢,後者顯然對社會影響更大。

馬柯拉的試驗,也確實在軍隊試驗中獲得了更大收效,因為軍人在紀律約束下,能更輕鬆地接受積極心理暗示——軍人在執行任務狀態下,自我意識要更淡,運動競技者,越優秀的,往往主觀意識更強大。

然而對極限的挑戰,永遠都是運動競技最有趣的話題。巴西人在1958年足球世界盃上,就帶有心理醫生來幫助隊員調節心理,這種嘗試和進步,至今沒有降速。紅牛設立的耐力項目實驗室,也一直嘗試在神經科學上找到運動突破,解除掉頭腦和精神的枷鎖,很可能讓人類迎來又一次的解放。

撰文:顏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