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也知道雞蛋灌餅？

撰文/陳豆子

螺絲轉的面餅，在鐺子上煎至半熟，雞蛋打好，加入蔥花和鹽，再把餅挑開一個小口，將蛋液灌進去，直到雞蛋熟透，餅也兩面金黃，雞蛋灌餅就做好了。這套製作流程，恐怕許多鄭州人都會在早餐時間“觀摩”一遍，然後心滿意足的咬著屬於自己的那只雞蛋灌餅，伴著匆忙的腳步上班去了。

大約十幾年前，雞蛋灌餅還是個新鮮玩意兒，不像現在經常能在路口見到。那時我們一家人，住在鄭州緯五路的一座院子裡，院門口就有家賣雞蛋灌餅的攤子。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怎麼注意到這家雞蛋灌餅，直到有一天從門口路過，我被一陣香味吸引，才把視線放到了這個我一直以為是賣燒餅的攤子上。

老闆是個中年男人，我看過去時，他正在案板上擀著面餅，先將麵團擀成長條，卷起來再拍扁擀勻，然後給餅鐺抹油，面餅上鐺煎著，接著左手端起一隻碗，右手從筐裡摸出一隻雞蛋，然後單手拿著雞蛋瀟灑地在碗沿一磕一捏，雞蛋就滑進了碗裡，一雙筷子從盆裡挑出一撮切碎的青蔥到雞蛋碗裡，也不忘再加進一點鹽巴，筷子飛速轉動，雞蛋就打好了。這時火上的餅已經一面金黃，老闆熟練的把餅翻面，稍待一時，用筷子沿著餅上的紋路挑開一個口子，將蛋液灌進去。那一瞬間，我懂了“雞蛋灌餅”這四個字的內涵。

撲面而來的香味，讓我再也按耐不住，張口詢問，老闆，餅多少錢？

一塊錢，來個嘗嘗？老闆一邊笑著招呼我，一邊開始了下個餅的製作。

我捏了捏口袋裡珍藏的一塊錢，最後還是做了一個吃貨的選擇，把那張紅色的一塊錢遞給了老闆，換來了人生的第一個雞蛋灌餅。

時至今日，我也總能回想起那時的雞蛋灌餅的味道，香滑的雞蛋和酥脆的油餅，軟硬結合之間，油脂和蛋白質的香味一起竄進口腔。那時的我，覺得這一元“鉅款”花的特別值。

從那以後，我就經常纏著媽媽早餐時去買雞蛋灌餅來吃。而且那時，如果自帶雞蛋的話，甚至還能再便宜五毛錢。現在想想，當時的生意人也是真厚道。

然後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雞蛋灌餅就攻佔了這座城市的早餐市場，和“北下”的煎餅果子一起成為了早餐界“雞蛋料理”的代表。或許是因為製作便捷，或許是因為營養搭配，總之雞蛋灌餅成了我許多年間關於早餐最重要的回憶。

可是後來的雞蛋灌餅，也在變化。我最早開始吃的那家雞蛋灌餅，老闆會在餅基本煎熟之後，再加一道工序，就是放到餅鐺下面爐火邊上再烤一下，這一烤，會去掉餅身上多餘的油脂，餅就不會過於油膩，也能讓餅更加酥脆。可自從我搬家離開了那個院子之後，吃到的雞蛋灌餅都沒有了最後烤的這道程度，雖然夾生菜，抹醬汁，各種花樣翻新，但口感終究差了一些。

直到那一年，我到開封去念大學，一天早晨，同學從學校西門晃晃悠悠的過來，手裡拿著一隻雞蛋灌餅。我憑藉著自己在“灌餅界”的多年經驗，一眼就看出了那只餅的不同。然後我腆著臉上去，問那同學能不能讓我咬一口。幸好那同學我們平時關係夠鐵，倒也不計較我這饞貓的做派，大大方方的遞過來讓我咬了一大口。那餅一入口，只在嘴裡打了一個轉，我就眼睛一亮，哈，終於又讓我找到了，就是當年我吃過的那個味。

跟這位同學打聽清楚了攤子的位置之後，我就急匆匆的跑向了學校西門，一出西門那條小街，我就看到了那個攤子，和一塊招牌，上面寫著“正宗信陽雞蛋灌餅”。吃了這麼多年，我在這時才知道，原來雞蛋灌餅是信陽的。我甚至在內心生出了一絲對雞蛋灌餅的愧疚。

從那以後，這家雞蛋灌餅攤，就是我早餐時間最愛光顧的地方，而且這裡的雞蛋灌餅居然還是賣一塊錢一個，直到很久之後，迫於物價，才漲到了一塊二。

很多年以後，當我已經離開了學校，離開了開封，依然會想起那時的雞蛋灌餅，想起那只金黃的餅和軟嫩的雞蛋，在那些早晨帶給我的幸福和滿足。

人生，也許就像一隻雞蛋灌餅，不需要燕鮑翅的奢華組合，只要有雞蛋和麵餅的簡單搭配，就能在一番油煎火烤之後，迸發出最質樸也是最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