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 | 雖然我喜歡你，但去你大爺的

所有女朋友裡，我最討厭H小姐，因為她和我像。 還穿校服那會兒，我們常在晚自習結束後去新華路的大排檔喝酒。 說是大排檔，其實長得特像[藍色大門]裡孟克柔家的小攤兒。我們點上魚香肉絲、花生米、涼拌黃瓜，再痛駡物理老師和數學老師，然後酒就快喝完了。

▲[藍色大門]裡上演孟克柔和林月珍的青春 那時我們十六歲，蓬頭垢面，渾身上下只有眼袋談得上豐滿。 前段時間，H小姐剛經歷完自己人生第二次相親。對方很好很好，就是不喜歡她。 可是她喜歡，所以才不斷打電話問我怎麼辦。 瓊瑤的《煙雨濛濛》裡，如萍溫柔善良，依萍渾身帶刺。且不論二人誰比較美，單從與何書桓的相處方式上，這兩個女人就已分出高下。 如萍錯就錯在一開始就明擺著對何書桓動了心。 H小姐也一樣。她將對方說的話字斟句酌，反復推敲。回復時恨不能翻閱四書五經，急得跺腳。 對方說等五一約她吃飯，她真的信。到日子才發現，人早忘了這茬兒。 我總覺得，如果人家說一句“操”，她就已經在心裡鋪好床了。 郭寶昌的《大宅門》，楊九紅是濟南窯子裡的娼妓，四十多歲學了一口流利日語，穿山越嶺替丈夫運送藥材，與劫匪玩捉迷藏，與日軍將領周旋，心驚膽戰出入山海關。 只不過，她從來都拿不住白景琦。錯就錯在，她始終愛白景琦比愛她自己多一點兒。 得不到的，從來矜貴。可惜H小姐從來不懂這個道理。 [色戒]裡，易先生對王佳芝說：“我只看到秘書的嘴一張一合，根本不知道他說什麼，我腦子裡全是你。”

▲[色戒]裡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可是後來，王佳芝死了，易先生回來，麻將仍然在打，有人嚷著要吃什麼湖南辣菜。 水華導演的[傷逝]，涓生在得到子君之前，連遠遠聽到她的腳步聲都心跳不已。可是當有情人終成眷屬，涓生見到子君養的小雞小狗就討厭，甚至連子君每天叫他吃飯，他也覺得無比厭煩。 他眼裡的子君越來越胖，越來越不順眼。 許鞍華導演的[傾城之戀]，范柳原在得不到白流蘇時，用盡了招數，甚至一開口就是：“你是醫我的藥。” 能成為一個人的藥，那還了得？ 可後來香港淪陷，他們成了柴米夫妻，這樣肉麻的話再也不會說。 其實，人在一定的時間點，必須親手結束一些東西，好讓自己真正想要的來得快一些。就像壁虎遇到危險時，馬上斷尾逃走，絕不費力糾纏。 但真正折磨人的，或許是那尾巴重新長出來的過程。 看羅卓瑤導演的[潘金蓮之前世今生]，重活一世，她只想報仇，所以，沒顧得上喝孟婆湯。那叫做“忘記”的茶湯，她只抿了一小口，嚷道：“這茶，又酸又鹹。”

▲可不是又酸又鹹？人生本就是又酸又鹹的 這時我通常會看著前任照片說一句“餘生太長，你好難看”來度過自己斷尾的日子。 是的，愛他們的時候，我們像條狗。但我並不想像H小姐一樣搖著尾巴，等對方丟個球兒。 或許有人喜歡你的下巴，有人喜歡你的聲音，有人喜歡你的性格，有人喜歡你的作品。 而我不一樣，我也喜歡你，但是，去你大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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