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門
作者:蒂姆-艾理斯
內容來自虎撲翻譯團翻譯:arsenjo
對陣伯恩第斯,紅軍用一場典型的利物浦式勝利重回正軌。天下本無事,然而偏偏有小報記者要與克洛普為難,執意說比賽是斯圖裡奇的個人表演。“我們全隊拿下一場勝利,而你卻要跟我單獨拿出一個人來討論?看來我們沒有共同語言。”前多特蒙德教頭大為不快,回應也很堅決。
克洛普其實還有一個被媒體忽視的觀點更值得玩味,那就是門將並不是活在另一個世界的人。在談到本隊年輕門將丹尼-沃德因為失誤送給伯恩第斯一個安慰性進球的時候,48歲的德國人立即對小門將予以維護,稱新生代門將的壓力已然很大了。
“還是給門將們建立自信的空間吧,他們也是人。除了手上戴著副大手套,其它的跟平常人也沒什麼兩樣。”BBC的康納-麥克納馬拉則不以為然。開朗的德國人心直口快,繼續打趣說:“我知道,你對我的話不感冒。”
挖墳而論,2006年庫迪奇尼對PFA(英格蘭職業足球運動員協會,譯注)首席執行官戈登-泰勒的調侃,一定程度上很好的呼應了克洛普的論調。泰勒曾建議守門員統一戴頭盔比賽,義大利門將對此嗤之以鼻:“有些人不想辦法採取措施制止侵犯門將的行為,卻琢磨著讓足球門將向冰球守門員靠攏。”
英國人可能已經懶得去爭論保護門將的話題了。大不列顛可是個崇尚大刀闊斧的地方,前英格蘭國家隊兼聖徒門將傑克-羅賓遜就樂得跟同行們分享經驗。他曾說,球場上的1號就應該像是“鋼筋橡皮糖”。歐洲大陸習慣上更注重對門將的保護,而這會否影響霍奇森在今年歐洲杯對卡羅爾的取捨呢?不得而知。
球迷們對門將有著獨特的愛恨情仇。一個前鋒浪費了機會,後邊接著來就行;而如果一個門將出現了失誤,那麼地都沒的洗。如果門將本人還能勇於承認錯誤,那麼某個指出門將失誤“葬送了一整場比賽”的專家可能還會對其聊以贊許。門將如果表現穩健,那麼球迷心裡也有底;門將如果毛手毛腳,球迷也會隨之心裡打鼓,而這一切都逃不過攝影機的手掌心。門將們手裡似乎攥著左右球場氣氛的神秘力量,是球場裡的另類。不過由於我們對他們要求頗高,要求他們既要夠狠,也要全能,所以說門將是個高危行業。
英國人欣賞那種奮不顧身撲向前鋒、從其腳下斷球的門將。這些“很有原則”的人,同時也會一致將槍口對準那種在禁區混戰中不能殺出一條血路、表現偏“軟”的守門員。阿森納功勳查普曼爵士指出,歐陸的防線佈置給了門將最大的程度上的保護:“感覺他們給予門將的信任程度不及本國。”說實在的,英國人給門將的,到底是信任還是負擔呢?
在現代足球中,人們要求門將有更全面的技術,要能擴大防區阻截對手進攻、沖出禁區出擊防守、解圍高球、頂住逼搶的壓力處理回傳球,甚至發動快速反擊。諾伊爾就是這種清道夫式門將的典範。他不僅在門線上有著頂級的表現,也經常能為防線補位。對諾伊爾來說,這些都是輕車熟路,不過話說回來,諾門衛只是一個極端個例。門將的本職,仍然是在敵兵來犯之時固守城門。
喬納森-威爾遜著有一本講述門將史的書《冷眼旁觀》。在書中,他提出19世紀的時候,人們要求門將做出兇狠的身體衝撞。法蘭西斯-霍奇森在自己的書《單挑門將》中予以駁斥:“守門員是防線成員之一,不過‘做出’這個詞用錯了,應該用‘捲入’更確切。”
說起來,在30年代以前,球場上很少禁止球員們意圖靠衝撞守門員取得進球的行為。很多時候,球員們就是用橄欖球動作來搶門將的球,迫使其失誤。只要球員看起來是沖球去的,這種亂戰的踢法就幾乎不受限制。
後來,持續不斷的事故才最終迫使制定規則的官老爺們採用了更多的保護措施。1936年的時候,英格蘭聯賽強隊桑德蘭對陣中游隊切爾西。當時,“黑貓”由詹姆斯-佐普鎮守大門。比賽最終以3-3的平局收場,賽後一家報紙嚴厲指責佐普,稱其糟糕的門前表現導致球隊失分,還說“他應該為自己的發揮感到羞恥”。然而,事情真相遠沒有這麼簡單。
22歲的佐普在遭受4次衝撞之後進了醫院,受創部位包括側肋、胸部和頭部。一名當地員警在事後調查中充當了證人,他說衝撞“十分野蠻”。裁判則稱這場比賽是“頂級賽場的污點”。比賽結束4天后,佐普因為糖尿病而陷入昏迷,並最終死亡。英足總由三名資深官員組成的委員會隱瞞了佐普已有隱疾的事實,一邊承認“對手的粗暴衝撞是當事人死亡的誘因”,卻又一邊免去了所有切爾西隊員及比賽日當值官員的責任。死者家屬也沒有得到任何的經濟賠償。
新規則很快出臺,球員朝門將抬腳、用腳搶守門員已經控制住的皮球,都被列為犯規項。四年前,切赫和克雷格-戈登在佐普去世75周年之際佩戴黑紗對其緬懷,其情景讓人動容。佐普的離世,大大推動了嚴厲禁止惡意侵犯門將行為的歷史進程。
新千年伊始,國際足聯撰文呼籲人們關注守門員的職業風險,文中有言:“門將需要頻繁摘取高球,並且在落地時缺乏上肢的保護,因此,門將們因為身體直接衝撞而遭受挫傷、跌傷的幾率相對較高。”
有一點不難理解,那就是肩傷在門將當中非常普遍。門將罹患上肢傷病的幾率比場上其他隊員高5倍。資料表明,門將也更容易在空戰當中受傷,而這還只是常規採樣得到的資料。
僅僅還在幾個月前,芬蘭的一名U19門將在一次身體衝撞之後就再也沒有醒過來。球場上處處都可能發生事故,然而所有的情況當中,和門將爭搶球權導致其受傷尤其危險。
差不多10年前,2006年的時候,在雷丁和切爾西的英超比賽中,切赫的頭部和斯蒂芬-亨特的膝蓋重重相撞後倒地不起。人們通常不會記得,就在同一場比賽裡,切赫的替補庫迪奇尼又和伊布拉西馬-松克發生衝撞,同樣當場失去意識。庫迪奇尼最終確診為腦震盪,而切赫的頭蓋骨時至今日還留著一道深深的傷口。
對此,平日樂天派的溫格甚至說,終有一天會出現門將命喪綠茵場的悲劇。萊曼也加入了爭論:“某些電視節目裡的白癡專家有時會振振有詞,說什麼‘可笑’、說什麼‘這是男人的運動’,這讓我非常不爽。沒錯,這是男人的項目,可是你要想想,球員也有自己的妻兒!我們都不願意讓孩子看著自己的父親終身殘疾,從此靠輪椅代步,且喪失工作能力吧!”
2015年10月,澳超聯賽,紐卡斯爾噴氣機的馬克-比裡吉蒂被悉尼前鋒夏恩-斯梅爾茨踢到面部,失去四顆牙齒,總共縫了40針。這起事件引發了一場爭論,爭論的一方認為前鋒只要是沖球去,就沒有問題;而另一方則認為,斯梅爾茨完全沒有顧及對手的人身安全。
噴氣機主帥斯科特-米勒在此事上頗為憤慨。他很好地總結了整起事件:“這就是看一個人的抉擇,有些人就是會想著打擦邊球,隨之而來的就是輕率魯莽的舉動。我不是具體指這次事件,不過我們在拼搶的時候,確實應該顧及到對方門將的人身安全。”斯梅爾茨最終證實並非有意為之,而比裡吉蒂也高風亮節沒有予以追究,但是,類似事件中的規則真空仍然存在。
迄今,場上從守門員的控制中搶奪皮球的意識仍然痼疾難除,而這種情況在英國尤甚。慢動作重播存在固有的缺陷,因為重播的觀感十分微妙,甚至會向衝撞合理的方向靠攏。鏡頭慢放、觀眾的視角、門將本身的視角,互相都存在偏差。
男人的運動專案不代表就沒有規則,對門將的保護不一定就會使得比賽的競技性打折扣。門將和場上其他隊員並不是絕緣的,而門將們的弱勢,很大程度上是足球運動的一個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