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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靈魂裡都有一團火,卻沒有人去那兒取暖

“你只有一隻耳朵,別想成大藝術家了!”

“儂說啥捏,我聽不見好伐。”

說起梵古,你首先會想到什麼?

向日葵,星空,色彩,印象派,天才,割耳,瘋子,自殺……

但是,這些未讀君今天都不想談。

因為對於真正用生命在畫畫的梵古而言,

一切將他標籤化的企圖,都是一種偷懶。

羅納河上的星夜(1888年)

1882年4月,不被社會所理解,我很痛苦,在寫給弟弟提奧的信中我對他說:

“我無法接受,提奧,我怎麼就成了一個粗俗、沒有教養的怪物?好像我就活該被社會排斥……難道我深入繪畫物件的生活,就是降低人格嗎?難道我走近工人們,走進窮人的房子或者請他們來我的畫室,就是自輕自賤嗎?”

三個月後,我給弟弟寫了另一封信:

“不管我的畫什麼時候會變得好賣,我都不太在意。”

在生前少有人認可的梵古,到死後才驟然成名。

這對於任何一位藝術家而言,大概都是無法消解的痛楚。

悲傷的老人(1890年)

好在,梵古不只留下了他那些如稀世珍寶的畫作,更留下903封信,記錄了他作為一個“愛自然,愛學習,愛工作,特別是愛人類的人”,那渴望被世人理解的靈魂。

在同一封信中,梵古還寫到:

“對自然的感受和熱愛,遲早會在愛好藝術的人心裡產生共鳴。”

所以

雖然他沒有被同代人所理解

但後來人卻從未停下靠近他的腳步

2015年12月,“未讀”將隆重推出《梵古手稿》,在九百封信中精心挑選、重新翻譯了其中150多封, 擷取梵古描寫作品創作、構思過程的片段,輔以250多幅罕見的畫作手稿與草圖,以及他對藝術、對文學等眾多話題的獨特見解,向所有熱愛梵古的人,展示出一個不一樣的梵古。

在這裡,他沒有被生活瑣事所侵擾,

沒有精神的痛苦與壓力。

在這裡,他只屬於繪畫,屬於藝術,

屬於那片金黃的麥田與飛過群鴉的天空。

接下來,我們摘編了書中部分精彩內容,試圖再次笨拙地走進梵古偉大的靈魂,聽他親口講講:

在這個惡意從未缺席的世界裡

如何保持一份對藝術與生活的熱情

你說吧

親愛的文森特

我們在聽

麥田群鴉(1890年)

坦白地說,畫家只能用畫來說話。

— 摘自1890年7月24日(去世五天前)

梵古寫給弟弟的信。

這封信沒有寄出去,是他去世後在他身上發現的。一生坎坷的梵古,臨終前的遺言是:

我想就這樣結束一生。

I wanted it to end like this.

作於1890年7月

很多人認為,這幅色彩明亮的作品,卻充滿了一種壓迫與不安感,表明梵古當時精神已經瀕臨崩潰,昭示著他即將到來的死亡。

只有農民對世界的貢獻最多……所以在我的想像中,我絕對比不上農民。不過,我還是孜孜不倦在我的畫布上耕耘,就像他們在自己的土地上耕耘一樣。

— 摘自1889 年10 月下旬的信

當年5月,因為病情反復發作,梵古作為病人住進了莫索爾的聖保羅修道院。在此期間,他畫出了平生最著名的一些作品,如《星夜》。

一個聖保羅醫院的病人

— 作於1889年10月

在同一封信中,梵古寫道:“目前,我正在畫這裡的一個病人。比較奇怪的是,當你花時間跟他們相處,並且習慣了他們之後,你就不再覺得他們是瘋子了。”

我變得越醜,越老,越病態,越窮,我就越想用安排巧妙、生動明豔的色彩來報復這一切。

— 摘自1888年9月24日寫給妹妹的信。

自畫像

三個月後的12月23日,梵古因與高更發生爭執,割下了自己的耳朵。

夜間咖啡館

— 作於1888年9月

這是梵古最著名的畫作之一。當時,梵古在這間咖啡館已經寄居已久,而且交了很多錢給房東。在寫給提奧的信中,他說:“作為懲罰,我要把他髒兮兮的小酒館畫下來,就當請模特了。”這幅用色濃烈的油畫,據梵古自己描述,是他畫過的最醜的一幅,想要表達的是“咖啡館是一個讓人毀滅、發瘋、犯罪的地方”。

我畫過的畫布怎麼樣也要比空白的畫布值錢吧。敬愛的上帝啊,畫畫的權利,畫畫的理由,是我僅有的東西——相信我吧,我的自命不凡早已不在了。看看我為此付出了什麼:一副破舊不堪的軀體和神魂顛倒的心智,這是我所能過上的最好的生活,也是由於我的博愛而不得不過的生活。

— 摘自1888 年7 月22 日寫給提奧的信

麥田裡的絲柏樹

當年2月,梵古來到普羅旺斯的阿爾勒鎮,立即被這裡的風土人情吸引,進入了創作的高產期。

粉紅色的桃樹

— 作於1888年三四月間

在阿爾勒時,梵古雖然飽受當地氣候的折磨,但仍然瘋狂創作,他在寫給弟弟信中寫道:“我跟你說,所有人都會覺得我畫得太快了,但是你可別信他們。難道不是情感和對自然的真切感受在指引我們繪畫嗎?如果這些情感太過強烈,你畫的時候根本不覺得自己是在畫畫,有時就是一筆接一筆地流淌而出,就像語言或書信裡連貫起來的文字一樣。”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老了,虛弱了,但我還未深陷於愛情,以至不再對繪畫有激情。成功需要抱負,而所謂的抱負在我看來卻如此荒誕。未來怎樣我尚不知曉,但是最重要的是,我想減輕你的負擔 — 以後並非絕無可能 — 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自信地去展示我的作品而無須妥協。

— 摘自1887 年夏天的一封通信

1884年到1887年間,梵古與提奧的信件往來並不頻繁。原因是多方面的,由於要依賴提奧提供繪畫費用,非常不自在的梵古和弟弟之間的關係日趨緊張;1885年,梵古的父親去世;1886年時,他出人意料地去了巴黎,和弟弟住在了一起。但也正是在這一時期,梵古開始接觸到印象派,繪畫技法也日趨成熟。

吃土豆的人

— 作於1885年4月

這幅作品是梵古的第一幅代表作,也是他自認為最成功的作品之一。在梵古眼中,農民才是整個社會最重要的一群人,他在寫給提奧的信中,稱讚“他們憑藉著自己的雙手,自食其力,何等榮耀”,並且認為“描繪農民的畫就不應該有優雅的香氣”。

近來,我每天都在創作。只要堅持邊做邊學,我是一定會進步的……就像走在一條路上,你可以看到路盡頭的塔尖,但是因為地面不是平的,當你認為你可以看到盡頭的時候,總會有延伸的部分不能一眼看穿,因此路程會增加。儘管如此,你只要前進,總是在縮短與目標的距離。

— 摘自1883 年10 月29 日的通信

星夜

這一年的梵古,創作了很多素描,而且開始思忖死亡的到來。在8月的一封傷感的信中,他曾暗示說,為了繪畫,即使犧牲身體健康,也在所不惜。

第299封信原稿

— 這是1883年7月11日信件的原稿

這段時間,梵古的情感再次出現問題,不久後,他回到了尼厄嫩的家中,開始同父母一起生活。

人的靈魂裡都有一團火,卻沒有人去那兒取暖,路過的人只能看到煙囪上的淡淡薄煙,然後繼續趕他們的路。

— 摘自1880 年7 月的一封信

這之前,梵古曾涉足過藝術品買賣,還做過老師和各類神職,但卻屢屢遭遇不順,直到二十五六歲時,他才考慮要成為一名藝術家。在1882年的一封信中,梵古繼續表達了他的雄心:“正是因為我有一雙天生要畫畫的手,我絕不能放下畫筆。我問你,自從我選擇開始畫畫,我可曾有過半點疑惑、猶豫和彷徨?我想你是懂的,我猶如戰場上的士兵一樣鬥志昂揚,當然,仗打得越來越激烈了。”

皇家路風景,拉姆斯蓋特

— 創作於1876年5月

當年4月,剛剛23歲的梵古來到倫敦拉姆斯蓋特的一所寄宿學校當代課老師,在寫給提奧的一封信中,他說起寄給弟弟的一幅草稿:“男孩們把油漬弄到了寄給你的畫上,你要原諒他們啊。”內心如此柔軟的梵古,怎麼可能是瘋子?又或許,正因為他真的瘋了,我們才會如此愛他吧。

梵古為自己創作的一系列自畫像

1883年時,梵古曾給提奧寫過一封長信,談起了他為什麼要將繪畫作為畢生的追求:

“我必須在有限的幾年中完成一定數量的創作……我在世上唯一的顧慮就只有對這世界未盡的義務和責任,因活在世間三十載,我還虧欠它一些可以流傳後世的素描和繪畫作為紀念品,不是為了某些特定活動應景作樂,而是為了在畫中表達純真的人性……我的一切作為,都是出於這個願望。”

他做到了。

在生命的最後十年中,梵古一共創作了兩千多幅作品,其中包括九百多幅油畫和一千一百多幅素描和草稿。大概他自己也不曾想到,生前曾經無人問津的自己,在死後卻成為世界上最具影響力的畫家之一。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

現在

就讓我們溯著時間逆流而上

回到梵古的年輕時代

就在這裡多停留一會兒吧

這張照片攝於1873年

他還沒有後來那麼削瘦

這一年,他年輕、興奮、敏感,充滿著柔軟的青春氣息

這一年,他的人生剛剛開始

文=鵬程 編輯=楚旂 |未讀君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