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最後修筆人,70年修了50萬支鋼筆
有時候我們眷戀的,並不是物件本身,而是那回不去的記憶。
已經久沒用鋼筆寫字了,手機的對話方塊裡,鍵盤的敲擊聲裡,總是聞不到墨香。八九十年代,人手一支老“英雄”,壞了捨不得扔,找修鋼筆的修修。後來,碳素筆大行其道,再後來,字都靠打出來了。
鋼筆成了“奢侈品”,修鋼筆的人也漸漸沒有了。而張大爺就這樣成了北京,最後一位修筆人,經營著北京最後一家修筆店。
張大爺本名張廣義,小店就叫“廣義修筆店”,質樸簡單,恰如其人。這家小店在寸土寸金的,東四大街,一開就是幾十年。鄰居換了一茬又一茬,如今的它,擠在兩個時尚的店子中間,再見之時,總給人一種時空交錯之感。張大爺起先是跟著父親賣鋼筆,後來要修鋼筆的人多了,他就自己琢磨修。
他對鋼筆有一種情結,對買鋼筆和修鋼筆的人,有感情。沒有師傅教,從17歲開始修筆的張廣義,基本是自學成才,靠的就是對這份行當的喜愛,“幹一行,愛一行,愛一行,幹一行”。“點筆尖”,張廣義的絕活兒。
筆頭上有個比米粒還小的圓珠,掉了鋼筆就廢了。張廣義要把圓珠粘到筆尖上,然後在圓珠上開出縫。這工藝在筆廠裡都要靠鐳射,張大爺憑得是過硬的手藝。 東四甚至老北京,好幾輩人都讓他修過鋼筆,顧客自己能解決的毛病,直接告訴人家,能免費就免費。“好使就行壞了再來找我。”
就在這十幾平的小店裡,張大爺日日夜夜打磨著,自己的人生。後來生意冷清了,大家都勸他別幹了,門面出租收租子多好。他總是一口回絕:“不是錢的事兒,您沒懂我意思。”其實,我懂張大爺的意思,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幹,要是他也不幹了,那些想修鋼筆的人該去找誰啊。
也修過三萬塊的“萬寶龍”,他修過的鋼筆,少說有50萬支。“不論貴賤,都要愛惜”,他常跟顧客們念叨。八十九歲了,張大爺還是,捨不得離開工作臺。他覺得總有人還用著鋼筆,被需要著就是幸福。每每會有人打電話諮詢鋼筆的事情,他一生不敢出遠門,他總怕別人大老遠趕來修筆,自己卻不在,“咱不能讓別人白跑一趟啊。”
政府叫咱“信得過單位”,咱得真讓老百姓信得過。
不論寒暑,每天下午三點到五點,張大爺還是堅持開工,等著那些新老主顧們,等著續寫一段段鋼筆情緣。沒人用鋼筆了,沒人會來修鋼筆了,就連一些鋼筆配件、修理工具也都沒人生產了。張大爺知道總有一天,這個行當要絕了:再也沒人會“點筆尖兒”了。
許是一輩子感情的傾注,是純粹的喜歡,張大爺的堅守就像這家小店,風蝕殘年卻屹立不倒。“半厘小肆客爭臨,筆好人成愜眾心,若問緣何常燦爛,只因骨內有真金。”
小店“紅了”以後,老人拒絕了很多採訪,陳年舊事說久了,老人心裡怪難受。人都說他是“最後的修筆人”,老人不願聽到“最後”二字,像是時刻提醒他,這手藝要絕了,像是在他心尖上劃拉。
“明天再無人給修筆啦”,張大爺怕。如果你哪天,恰巧經過東四南大街102號,就進張大爺的店裡坐坐吧,不談生平,不論過往,聊聊鋼筆那些事,或許能讓店裡溫暖一些。(老爺子身體不好,營業時間改為每天下午2:30到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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