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球漫談丨從雷公太極被秒KO想到的

最近武林掀起腥風血雨，一個退役多年的前綜合格鬥運動員撕下了傳統武術界的遮羞布。江湖上竟然無人敢出來應戰，齊刷刷的做起了縮頭烏龜，這是我們從武俠小說中瞭解的那個，快意恩仇、為當武林盟主爭得你死我活的江湖嗎？

說回網球江湖。我個人也經歷過兩次這樣的網上約架，第一次是在3年多前，那時候，網球雜誌還在，網球雜誌辦的網球網論壇的熱鬧程度就像現在的網球之家。在那裡，我跟德添老師幾言不合，爭論起來，話越說越不好聽，然後德添老師向我約架——比教學生，看成果。地點定在北京（我）和江門（他）之間的蘇州。結果我到了，德添爽約。這件事情，泡論壇久的應該還會有些印象。

第二次是今年春節期間，因為“為什麼要這樣收拍？”這篇文章中這個圖討論的問題，跟我現在教課的這座小城市的網球專業老師，爭論起來，幾言不合，他找我約架，這次他知道跟我比教學生他沒有任何勝算，於是要跟我比單盤決勝，我答應了，他沒有然後了。

這兩個例子，我並不是想說我比他們強，而是他們權衡利弊，不敢打。德添找我約架的時候，我的教學方法當時並不成熟，德添果真如約而來，結果未可知。我理解德添最初只是想用教主名號嚇唬我一下，估計我會縮，結果我沒有給他任何機會，讓他陷入被動。權衡利弊，他覺得自己是感覺論教主，而我什麼都不是，光腳不怕穿鞋的，這仗怎麼打都虧，於是爽約。

第二次也是差不多，這位大學網球專業的學術帶頭人，以他自己對自己的瞭解推測我不敢應戰，所以嚇唬我一下，當我如約的時候，他權衡利弊，自己如果輸了，損失太大，沒有然後了，當然他對自己的實力沒信心也是主要原因。

這裡我不是想說我很牛，而是想說當老師的誤區。當老師的人，都有把自己“神化”的衝動和趨勢，好為人師的人普遍有這個毛病，比如馬雲馬總。我要教學生，我必須是完美的，否則學生會怎麼看我？而老師自己最清楚，自己是什麼東西，什麼水準，離完美差得不止十萬八千里。這時候，老師們正常的選擇，就是藏拙，自己不好的地方千萬不能露出來，讓學生看到了我還怎麼混？於是，100個老師裡面，會有90多個在學生面前裝完美！裝還是不裝，這是擺在每一個老師面前必須面對的問題！

我理解，網球教學會發展出喂多球，同理還有乒乓球，羽毛球等等，一定程度上是跟教師害怕出醜相關的。記得兩年多前，我在球場跟我女兒打球，旁邊場地是一對情侶，完全小白，拿著幾十塊錢的拍子，嶄新的球，穿著板鞋，拍柄握在根部，像拿個兒童拍。他們打了一會兒就覺得沒意思了，然後看我跟我女兒打得挺好。這個男人，應該是覺得他的女朋友水準不行，走過來找我牛×哄哄的說咱倆打一會，我說你還是先去找個教練吧，這句話讓他的自尊受到了傷害，我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衝突，陪他打幾拍，他站在發球區內，我只好把球送給他正手身前，之後他起手一板，我就去撿球了，之後他露出了，你也不過如此嘛的神情，得意洋洋的走了，好吧，你開心就好了。

我想說的是，喂多球這件事情，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教練害怕向我那樣的在小白麵前出醜。熟手的球，我們可以根據他的擊球習慣判斷球路，而小白的球，他自己都不知道會打向哪裡，如何判斷？

因此一方面維護了師者的面子，另一方面是殺一殺像我遇到的這種小白的銳氣。所以我理解，多球訓練在入門階段心理博弈的成分更多，一方面神化教練，另一方面，讓小白們擺正位置。

但從另一個角度說，喂多球這件事情，對教練的傷害就太大了。它有可能讓教練的水準從此停滯不前，甚至倒退。就像雷公太極師傅，其實以前也練過散打柔道，而且還是健美教練。有圖有真相。

但是長期在學生面前裝完美，久疏陣仗，上手就輸得那麼慘，如果他平時能夠跟學生有些真實的操練，教學相長，可能結果會好一些吧？多球喂久了的教練朋友們，你們如何提高或者保持水準呢？還是像雷公師傅一樣一直裝下去？

我是個不怕暴露真實自己的人，不怕出糗，我教學生在完成我特別的基礎練習之後就是對打回合，有些學生控制能力不好，也有能力比較強的有意打落點，我都儘量把球回到他們舒服的位置，有些動作並不好看，甚至有些狼狽。所以在別人感覺裡，我離教練的應有形象相差太遠。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讓我敢於發自己的真實視頻，而不是經過修飾剪輯的，驚鴻一瞥式的視頻。

我這麼做是有自己的想法。《一代宗師》裡面說武學有三重境界，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見自己，瞭解自己，正確認識自己的志向和能力，優勢和不足。見天地，瞭解水準高於你和低於你的人的狀態。見眾生，用你的所學所知惠及大家。這是我的一點粗淺認識。

我跟小白對打，就是見天地的一部分，同樣我也會跟水準比我高出一截的人對打，瞭解自己的不足。我的學生經常會有“嫌貧愛富”的心理，就是喜歡跟打得好的打，不喜歡跟比自己水準差的人打。

我會告訴他們，你以後只會面對兩種對手，一種水準比你高，一種不如你，每個人都喜歡跟比自己強的人打，可是比你強的人也想跟比他強的人打，嫌棄你怎麼辦？你不喜歡跟水準不如你的人打，正是因為你的實力不夠，無法控球，這正是你需要練習的短板，如果你能跟他們打好，說明你進步了，而當你到一定水準的時候，也許你會反過來，只想跟不如自己的人打，這時候，你也要強迫自己被高手虐，這樣你才能認識到差距，不斷進步。

本著這種想法，我有時被高手打得滿地找球，有時被新手打得滿地找球。不管被誰打，我的目的是一致的，不斷探索，不斷進步。我覺得，只有自己不斷進步，才能把更好的東西教給學生，而不是幾十年如一日的念同一套經，喂同一筐球。如果這樣下去，也許過不了多久，我就成了另一個“雷公太極”。藉以此文與廣大教練共勉，敢於露怯，讓自己的不足和優勢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不裝，才是進步的開始。（作者： sim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