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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達夫:為了省錢,我們去下館子吧

郁達夫在文壇上的“美食家”地位不可動搖。

晨間的風再在一些裸☆禁☆露的胳膊上冰涼一度,太陽再早個一刻鐘沉入海底,天空清透的藍再高上一寸。

不用等一場比一場寒涼的秋雨來報,我們就已知曉秋天的降臨。

而身在北京,這樣鮮明的秋意總會讓人想起郁達夫《故都的秋》,想去一個個欣賞他記憶中“陶然亭的蘆花,釣魚臺的柳影,西山的蟲唱,玉泉的夜月,潭柘寺的鐘聲”。

也想起他把南國之秋與故都北平的秋所做的對比,說它們“正像是

黃酒之與白乾,稀飯之與饃饃,鱸魚之與大蟹,黃犬之與駱駝。”

四句話中,前三句的六個詞,都是吃的。拿食物來作比較,充滿了煙火氣,貴在樸實鮮活。

想當年,他和王映霞才子佳人的相遇相知相戀相許,和魯迅推心置腹把酒言歡,總是離不開食物的見證。在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中,食物是背景,是媒介,是人走茶涼多年後依然氤氳溫熱的記憶。

他食量不小,“一餐可以吃一斤重的甲魚或一隻童子雞”,郁達夫的曾經的妻子王映霞說。他講究吃,不喜歡吃泡飯,“可是下飯的小菜,卻十分講究,常是荷包蛋、油氽花生米、松花皮蛋等可口之物”。他善於發現當地的美食,到安慶教書,很快便發現肖家橋油酥餅好吃,幾乎日日買來作晚餐,並不厭煩。

他更愛下飯館。郁達夫日記裡,下飯館是他最重要的內容,即使和王映霞熱戀,看電影約會拉小手的次數,都比不上下館子。幾乎每天都有下館子的內容:

“獨斟獨飲,吃了個痛快……”

“喝了一瓶啤酒,吃了一次很滿足的中飯……”

“早晨訪川上于沙面,贈我書籍數冊。和他去荔灣遊,回來在太平館吃燒鴿子。”

“順便就去寧波飯館吃晚飯……更烤了一塊桂花年糕同食……”

隨便一數,僅1927 年,居然五分之四的日子是下館子。穿了太太寄的寒衣皮袍去法租界吃飯,遇見了“杭州的王映霞女士”,心被攪亂,於是又請客下館子吃飯。接下來幾天,見到王女士,還是用請吃飯這招,一月十五日到二十日,短短六天,看電影只看了一回,吃飯倒吃了六次,喝醉五次,瞬間便已經從初見到了熱戀,可見男女之間的推心置腹,靠推杯換盞,似乎是可以實現的。

王女士的心意反反復複,當然是因為郁達夫並不是合適的郎君。郁達夫痛苦萬分,不時“蒙著被子大哭一場”,可是這並不妨礙他去城隍廟吃小吃,去快活林吃早飯。倒是後來佳人終於軟下心腸,兩人開始暗通款曲,飯便吃得更加有情有調,總去北四川路的咖啡館“吃咖啡麵食”,終究為的是“談了許多衷曲”。第一次,吃飯在郁達夫的日記裡輕描淡寫起來,因為滿目喜悅,記載的都是和王女士“親了幾次親密的長嘴”。

和王映霞結婚之後,嘴巴便再度饞了起來。王為了節省開銷,便在家裡下廚,郁達夫反而教育妻子:“

要學會燒好吃的菜,就得先出學費。我和你先到大小各式菜館裡去吃它幾天,我們邊吃邊討論,這一定容易學會。”於是,他們前前後後去吃了十幾次,去北萬新吃早點心,去新半齋吃鱔魚,去老半齋吃“一盆很好的魚”……

直把一個月的稿費全吃光,王映霞心裡著急,郁達夫卻不擔心:“

你真不懂,如果想燒好吃的菜,則非要吃過好吃的菜不可,不然的話,便成了瞎子摸象。我們現在暫時花些小錢,將來學會了燒菜時,我們就可以一直不到外面去吃,自己來燒,不是又省錢又有滋味?”

這時的郁達夫,早就不管王女士的心情,只要自己的口腹之樂,這點上,他遠不如另一位肺結核患者魯迅貼心。魯迅在單身漢時也幾乎日日下館子,及至和許廣平戀愛結婚,便有所收斂,去飯館吃飯,一般也都帶著許廣平。何況魯迅的收入,比郁達夫高出很多。

1927 年,和王映霞談著戀愛,也不耽誤和“好基友”魯迅吃飯。十月五日,“午後睡了一個午覺。午睡醒來,有北新書局的請客單到來,請我去吃夜飯。六時餘到四馬路去赴約,席上遇見了魯迅及景宋女士諸人,談了半宵,總算還覺得快活。”一覺醒來,也許覺得不夠過癮,居然中午還和魯迅吃飯,地點改在了六合居。這樣的記錄,在日記裡還有許多:

“中午在陶樂春請客,到了魯迅及景宋女士,與日本的本間久雄氏、金子光晴氏、國木田虎雄氏與宇留河氏。午膳畢後,又請他們去逛了一趟半淞園。”

午後打了四圈牌,想睡睡不著,出去看魯迅,談了一小時的天。臨走他送我一瓶陳酒,據說是從紹興帶出來者,已有八九年陳色了,當是難得的美酒,想揀一個日子,弄幾碟好菜來吃。”

午後想寫一篇大廈的劇評,沒有寫成。上北四川路去了一趟,遇見今關及魯迅,就和他們一道去吃了晚飯。”

《魯迅日記》裡,兩人吃飯也留下了痕跡:

“晚微雪。達夫招飲于五馬路川味飯店。”

“晚達夫來,贈以越酒二瓶。”

“達夫招飲于陶樂春,與廣平同往,同席國木田君及其夫人、金子、宇留川、內山君,持酒一瓶而歸。”

1936 年10 月19 日,魯迅在上海因肺結核逝世,郁達夫得知這個消息,依舊是在吃飯。“在南台的宴會席上,忽而聽到了魯迅的死!”這時,郁達夫已經舉家遷往杭州,並在那裡建造了一棟自己的房子,起名“風雨茅廬”。這是王映霞的心願,房屋竣工後,牆角立了一塊界石,上面題著郁達夫親手書寫的“王旭界”三字(王旭是王映霞的本名),意味著王映霞是這棟房子真正的主人。一直到死,魯迅都不贊成郁達夫離開上海。多年後,郁達夫在《回憶魯迅》中說:“我因不聽他的忠告,終於搬到杭州去住了,結果竟不出他之所料,被一位黨部通緝我們的先生,弄的家破人亡。”

郁達夫所指的,是當時浙江省教育廳廳長許紹棣。因為蓋“風雨茅廬”負債累累,郁達夫便不得不去福建做參議,這樣收入多些,還債快些。1937 年,盧溝橋事變,身在福建的郁達夫寫信給妻子,讓她帶孩子到富陽老家暫避,與她同行的是許紹棣一家。郁達夫懷疑許紹棣借此和妻子有了私情,兩人的感情,漸漸走到了盡頭。

和王映霞分手後的郁達夫又開始了觥籌交錯的酒席生涯。在潮菜熱的新加坡,郁達夫喜歡到大成、大天、韓江等潮菜酒樓就餐。據當年同在《星洲日報》工作的潮州人蔡建奕回憶,自己曾經多次陪鬱到過多家潮菜館。有一夜,蔡陪鬱應邀到天一景酒樓小酌。酒後,回俊源街“白燕社”路上,鬱蠻有興致地對蔡說:“這裡的酒樓菜館我到了很多家,吃來吃去覺得潮州菜很不錯。它的特點是不太油膩,嫩滑適口。”

蔡聽後表示贊同,並又帶郁達夫去了另外一家潮州菜館—醉花林,這是當時新加坡非常有名、只對潮州籍高層人士開放的高級潮菜館。同席的還有許多潮州人士,郁達夫聽不懂潮州話,蔡建奕便坐在郁身旁充當翻譯。郁達夫吃得高興,喝得醺然,更為醉花林撰賜嵌字對聯:“醉後題詩書帶草,花香鳥語似上林。”

次日,宿醉的郁達夫醒來,陪伴他的只有頭痛和嘔吐。不知道此時,他是否還記得,從前頭痛嘔吐之時,忽然想到留學時喝的味噌湯。王映霞特地多方求教,終究在朋友家裡學會,一碗熱湯下去,大汗淋漓,胃口頓開,這種家常的美味,恐怕是任何飯館裡,都不能夠得到的。

而翻看王映霞的書信,似乎與郁達夫離異後,她就再也沒有做過這道菜。

王映霞牌醒酒湯

食材

白味噌 1 湯匙

蛤蜊 300g

裙帶菜 1 把

嫩豆腐 1 盒

油豆腐 4—5 個

蝦 4 只

小魚幹高湯 500ml

味噌 25g

味醂1/2 茶匙

做法

1. 裙帶菜開水泡發。

2. 豆腐切丁。

3. 油豆腐先氽燙去除油分,再切成細長條狀。

4. 蛤蜊去沙。

5. 蝦剝殼去蝦線成蝦仁煮熟。

6. 將小魚幹高湯放入鍋中煮開,把味噌放入長柄濾網中,再將濾網浸入高湯,用筷子攪拌使其均勻融進湯中,再加入味噌拌勻。

7. 加入食材,關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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