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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談汝窯】耿寶昌:南宋官窯青瓷

作者簡介:耿寶昌 著名文物鑒定專家,擅長古陶瓷研究鑒定

文獻記載宋代有汴京、修內司、郊壇下三處官窯,由於北宋晚期有詔令汝州造青窯器之記且宮內大量使用汝瓷,遂有汝官窯之說。近年來在考古工作中已發現了汝窯、修內司官窯、郊壇下官窯三處窯址,極大地豐富了研究兩宋官窯的材料。且有人把新發現的汝州張公巷青瓷窯址和北宋官窯聯繫起來。本文不僅是作者對考古所發現新材料的思考,也是對近年有關兩宋官窯研究的綜述。

浙江省杭州市鳳凰山麓萬松嶺老虎洞南宋官窯窯址,自1998至2001年,先後經杭州市文物考古所數次發掘,.其品種豐富釉色不一,有粉青、淡青、灰青等諸色,器物造型更為多樣,大器與小品不等,如大壺、雙環耳壺都很少見,爐有各式筒爐、雙耳三足爐,鬲式爐、鼎爐及雙層相套的鏤孔熏爐等,另有方琮、溫器和葵瓣盞托及各式瓶類;均造型優美,獨特新穎,極大的豐富了官窯作品的內涵,其燒造工藝有支釘、墊圈與墊餅燒;圈足露胎或寬或窄,胎體呈紫褐色;釉麵肥腴溫潤,所呈的自然斜切紋路的冰裂片紋,十分美觀,若將其他各種類型青釉開片瓷與之相比,無一可出其右。它與北京原明清皇宮遺留物,和傳世宋官窯名品完全一致;也與不久前杭州市捲煙廠的出土廢積物相近;但有別於1936、1956及1986年在其他地址發現的“官窯”品類,將此次發掘的老虎洞出土的官窯瓷實物與文獻等相印證,其名定位應可肯定,即《坦齋筆衡》所記載的北宋朝廷南渡後,在臨安(今杭州)所建的專貢朝廷的南宋修內司官窯。

對老虎洞南宋修內司官窯的這次科學發掘,是在原貌未被攪亂的情況下開始進行的,所以遺址的標本無所遺漏,這也可謂一大幸事。這是杭州市考古工作者為中國古陶瓷考古做的巨大貢獻。而不久前,杭州市捲煙廠宋官窯堆積品被哄搶和走私,從而使這一處珍貴遺跡及諸多遺物散失殆盡,如石沉大海無從尋覓,無從稽考,則令人扼腕歎息,成為文物工作者全方位研究南宋官窯永遠難以彌補的千古之憾。

老虎洞南宋修內司官窯發掘品的分期,現在是據地層關係而確定,當有一定的科學性,但也不可絕對化,其確切的分期應更廣泛更深入地研究與探討,依據也應更加充分與全面;結論應經得起時間的檢驗,應立足于“修書好古,實事求是”,筆者贊成現階段暫且將發掘品大致分成早中晚三期。這樣,可為再進一步細緻分類留下商榷的餘地。目前有一部分歸於元代的遺物,以支燒工具上的八思巴文、凸虎紋與“元”字為依據,但他們以何類器物來相互印證,尚需進一步材料來確認,就如其中的“元”字,是否有可能是千字文中的“元亨利貞”之“元”?因其他窯口有此先例,本次發掘品中還有一些以色料在底部釉下寫“寶用”二字的殘器,也應是重大發現之一,傳世品中所存的完整之器,見於臺北故宮博物院和英國倫敦的大英博物館。其文字的真正含意尚在探索之中;書寫用的原料,更應進一步測試;這些都是下一步極為重要的研究課題與工作。

此外,宋官窯與汝窯,南宋官窯與北宋官窯的關係,也是陶瓷界同仁長久以來關注的問題。北宋朝廷南渡之後,在臨安建修內司官窯燒造青瓷,肯定借鑒了北方的窯藝技術並受其影響。老虎洞窯址發掘品及前時杭州捲煙廠出土物均充分證明了這一歷史事實。其一些器物的釉色,造型和器足的處理,支燒與墊燒工藝等明顯源於汝窯,諸如三足奩、洗、盤、凸蓮瓣熏爐等;當然也不排除當時的特定技術與時尚。北宋汝窯窯址,筆者認為不應就是已發現的寶豐與臨汝兩地,應該還有其他地方;而北宋官窯的遺址是在上述之地,抑或另有別處?迄止目前,歷史上一直爭論不休的北宋官窯真面目也還是未解之謎。這些問題的解決,都有待新的發現與發掘及科技測試方法的改進。

20世紀初就有部分河南人與北京人關注北宋官窯。當時的注意點在河南省開封自有其歷史原因,是時,發掘宋汝窯和官窯的不乏其人,但真正知情者也十分有限,當時軍閥混戰,文物盜挖不受干預,任其自便;故愛好文物者和古董商分別進行,都有收穫,如1995年上海博物館舉辦的《越窯秘色瓷國際學術論壇會》,其展出的館藏資料青釉瓷片(圖六)中有三片是自得上海古董界三十年代名人葉氏兄弟之手。葉月軒與葉叔重是昆仲,同為法國巴黎吳盧公司吳啟周的外甥;曾先後受命做該公司的事務,所做之事均為大手筆,二人與開封商家多有來往,這三片瓷為葉氏兄弟所有,得之於開封一家較大的古董店,除他們外,當時其他人手上亦有此類瓷片,當時就都認為是宋汝窯瓷片,解放後,陳萬里先生也曾得到同樣類型的青瓷片,2001年,河南省臨汝市張公巷窯址出土物中發現了與上述青釉瓷片完全相同的標本,由此為研究北宋汝窯、北宋官窯提供了新的資訊與內容。

以下再談談有關“官哥不分”之說與“哥哥洞窯”的問題,萬松嶺老虎洞窯址旁,臨山而下的溝壑中積淤的泥土,已歷時年久,經遇大水沖刷,出現許多古老的殘器與破片。它們與老虎洞窯址主體,發掘品不完全相同,其中一部分小品與殘器,就是以往陶瓷界稱謂的“官哥不分”的一類。這些偶然的發現,令人費解,亦令人興奮,它們究竟是這一窯址的產品,抑或另有出處?難怪有人說,難以破解的哥窯露出了端倪;亦有人說,老虎洞不是修內司官窯,而是哥窯;孰是孰非,一時難下結論。

哥窯亦為宋代五大名窯之一,最早見於明初《宣德鼎彝譜》的記載;近代海內外學者多有異說,將孔齊《靜齋至正直記》一書中所述的“哥哥洞窯”與之聯繫在一起,進而對原宮廷藏品、傳世品與窖藏及其他墓藏出土等哥窯器的斷代,由原定的“宋代”,更改為“元代”或“明代”,筆者對上述觀點尚難苟同。

據筆者觀察,元、明時期的景德鎮所仿燒的哥釉瓷,實在是與宋哥窯瓷相差甚遠,筆者認為,可否認真研究一下當地方言的真正內涵?如“老虎洞”與“哥哥洞”之“洞”字的含意,杭州鳳凰山萬松嶺既然有地處老虎洞的官窯,那麼附近是否可能也曾會有地處哥哥洞的哥窯呢?此地周圍的地名中,歷史上是否有稱之為“哥哥洞”的地方?或者“老虎洞”之名在歷史上曾有異稱?所謂“官哥不分”一類實物的出現,為我們的宋瓷研究拓寬了思路與領域。

以下再談談科技測試、分析的結論問題。杭州鳳凰山萬松嶺老虎洞窯址附近,雨水山洪自山中溝壑中沖刷出的類似“官哥不分”傳世哥窯的殘器與碎片,於今請上海矽酸鹽研究所李家治老先生做了測試;結論認為,這一標本為杭州萬松嶺地區所產,李先生並由此提起當年初次化驗故宮的傳世宋哥窯標本,或許就是與此相同的品類,此處李先生所指之事,即為1964年,上海矽酸鹽研究所周仁先生為當時故宮博物院提供的傳世哥窯標本(圖九)做過的測試。根據是時資料所做的測試結論,認為該哥窯標本的產地,不應在我國的最南方,應在江西境內,尤與景德鎮的碎器窯產品接近。事隔年久,同類瓷片標本再未重新做過第二次測試與化驗。但筆者幾次三番在江西省吉安窯與景德鎮窯址考察,均未發現與之相同的標本。測試的標本僅此一例,成為孤證。筆者認為,幾十年來科技發展的日新月異,不斷進步,現在理應再次找出當年測試的標本或同類器,用各種可能利用的儀器與方法,進一步取得各種資料,去偽存真,以求得出更為貼切實際

如今,明初《宣德鼎彝譜》所記載的宋代五大名窯,除柴窯面目十分渺茫,哥窯與北宋管窯尚在尋覓外;其中之定窯早已明確在河北省曲陽縣;為北宋“花石綱”陳設而置燒的鈞窯也早在1974年于河南省禹縣八卦洞與鈞台發現窯址;汝窯也在河南省寶豐與臨汝先後發現。現今,幾經尋覓與發掘,南宋官窯之謎在杭州市鳳凰山萬松嶺老虎洞窯址被破解,可謂是揭示了幾個世紀渴求尋覓寶藏之謎。這一極為重要的發現,客觀地證實了歷史真相,為世人留下了最為珍貴的科學資料,其窯址作為2002年中國十大考古發現之一,可謂名副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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