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前》很有趣,它跳出了常規類型的條條框框,從而避免了一切陳詞濫調,繞開了固定套路的起承轉合,給觀眾帶來十足的新鮮感,也像是一場賭局,在結束之前,永遠也猜不到底牌。
成功的作品離不開好故事,編劇任鵬則顯得很不尋常,《重返20歲》在原作基礎上大膽改編、令其更適合中國觀眾,也讓人覺得其中的角色是為楊子姍量身打造一樣;《催眠大師》更不用說,懸疑和驚悚元素,幾乎達到了國產類型片的巔峰,這讓我對《天亮之前》充滿期待,一方面是到底能不能講一個出人意料的愛情故事,另一方面是,郭富城和楊子姍兩個人的角色會如何塑造?
影片用特別絕望的基調作為故事的開始,並塑造了兩個極端的角色——一個嗜賭如命的爛賭鬼,一個看不到未來的風塵女子。敲錯了房門,卻似乎遇到了對的人,但遭人追殺、蒙眼飆車、女兒被綁等一系列意外,皆因郭富城飾演的高野爛賭所致,不由讓人懷疑兩個人在一起的合理性,但結尾的反轉出人意料,帶給觀眾最深沉的感動。
讓人絕望的小人物總能勾起人的悲憫之情。比如《功夫》裡,棒棒糖被搶走的啞巴以及沖上去幫忙反被暴打和淋尿的傻瓜。在《天亮之前》裡也一樣,高野從億萬身家跌落到人生穀底,被人暴打、淋尿、追債,不同的是《功夫》裡的小男孩有功夫夢,高野則完全不顧尊嚴、放棄自己,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只剩一條爛命,反倒給了他向死而生的勇氣。郭富城碰到了一個鮮活立體、極富層次感的角色,這個角色的變化是隨著劇情的推進逐步遞進的,影片前半部分嗜賭成性,毫無原則和底線,眼神中滿是貪婪和渴望,讓人怒其不爭,這一段郭富城的表演可以打滿分;後半部分融入親情,在女兒面前唯唯諾諾,無所適從,讓人感歎命運多舛,同時對他的看法會有根本性的轉變,這是人物本身的反轉,也讓觀眾看到繼《踏血尋梅》之後,郭富城更加精湛的表演。而楊子姍飾演的茉茉,是突兀的、神秘的、未知的,她闖進高野的房間,扯著這樣一個爛人不放,無法用常理去解釋,這讓人有欲望一直看下去,想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兩個角色塑造的成功,其實電影已經成功了,因為影片的主線正是兩個人從相識到相愛的關係變化。
《天亮之前》設計了一個虛擬的城市,這座城市的夜,霓虹燈代表著頹廢,賭場代表著絕望,反派角色代表著冰冷,一無所有的男女主角,讓他們堅持活下去的是理想,點燃理想的是愛情。在黑暗中劃一根火柴,要比在陽光下更耀眼,同樣的,在絕望的生活中存在的理想、擦出的愛情火花,亦顯得彌足珍貴,茉茉的理想是做演員和遇到一個愛自己的人,高野想帶著女兒吃頓飯,給她買禮物,人性的光輝在這裡光芒萬丈。而兩個人的關係從一開始的不可理喻,到後面的相互取暖,再到最後的真情流露,經過賭博、飆車、綁架,另類的愛情就像是懸崖上的花兒,越艱險,越讓人覺得美好,壓縮到一夜的愛,反倒比那些橫跨若干年的青春片更讓人感動。
看完《天亮之前》,感慨之餘首先想到的是徐志摩的《偶然》——“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人生就像一場賭局,誰也不知道結局如何,不論輸贏,在這個過程中你總能夠遇到互相照亮對方的人,或許不能長相廝守,但有交會的那一刻已經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