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和80後的室友路過鼓樓大街,看到一個老人的攤子上放著許多鐵皮青蛙時,她花了十分鐘感歎歲月流逝,激動地向我介紹小時候兜裡揣著一塊錢的興奮與滿足感。那時,她常在小賣部前流連:無花果、泡泡膠、跳跳糖……
那是一個供給尚未爆炸的年代,任何一點小小的支配權與選擇權都會讓人們滿足不已,像是黑白色記憶中的幾抹鮮亮,平添了珍貴感。
之後的一天晚上,室友坐在地上回憶童年:80年代,電視一共只有幾個台,一天之中只有飯點的一個小時是專門播動畫片的,為了把一集看完,她總是慢吞吞地吃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電視。談起小時候愛看的動畫片,她和男友蹦出了一串名詞接力:魔方大廈、熊貓晶晶、倒楣狗、太陽之子……其中我就聽到了一部熟悉的——《黑貓警長》。
還記得他掏出手槍“啪啪啪啪”之後的四個大字“請看下集”嗎?
那時我還小,只在電視上瞄過幾眼。作為一個90後,心目中動畫片的王者地位當屬《大頭兒子與小頭爸爸》。幼時的我看著電視裡那隻身著警服、一臉嚴肅的貓,在灰藍色主題的背景下到處抓捕那只長相恐怖的老鼠“一隻耳”時,只留下了恐怖、嚇人的印象。我實在不能理解,這部動畫片有什麼好看的。
直到2015年8月,《黑貓警長》搬上了大螢幕,這個話題曾在一段時期內登上微博熱搜,80後是它的擁躉。
據說首映式上,主辦方特意邀請了當年的演唱者沈小岑再次演繹這首風靡的主題曲,可曾經清亮的嗓音已經蒙上暗沉,副歌處音調略高的“啊~~黑貓警長”甚至還有些跑調。
看著電影裡黑貓警長騎著的摩托車能變身飛艇,手槍能夠發射不同功能的子彈,手腕上的通訊對講機能投射出蘿莉母貓小秘書的全息影像,從小看慣美國大片的00後小朋友們欣然接受了美影廠的誠意,從商業角度看,這才是大銀幕的基本水準。
而對於欣賞著水墨動畫成長起來的80後來說,打著童年牌的懷舊電影披上了高科技外衣,除了看著彆扭,也就只剩下“回不去”的感慨,於是紛紛在網上吐槽“毀童年”。
多少80後的“小朋友”曾為這一幕哭泣過。
其實可想而知,在電影院裡坐上兩小時看著一個個熟悉的人物演繹著一些低幼又毫無親切感的故事,人們對懷舊品牌的期待註定是要落空的。
今天看來,恰恰是那些稍許“黑色”、甚至讓人有些不適的情節——比如母螳螂在新婚之夜吃掉公螳螂的科普知識,讓人們在幾十年後依然能夠清晰記起。
原著的作者諸志祥已經去世,沒人能回答,為什麼要在動畫中加入這樣瘮人的情節。但當年的孩子們還是看得開心,那種違和感帶有一個時代的印記,孩子們欣賞的動畫是“不完美”的,而正是這種殘缺,證明了每一個作品都不是批量化流水線下的作業。
小孩子喜歡看運動的物體,所以諸志祥在寫作時,儘量多地出現了警匪追逐的“動作戲”。
昨天晚上,我問室友,人們到底為什麼喜愛《黑貓警長》?東北美女一激動,露了家鄉口音:“音樂賊有感覺,一聽就覺得回到了小時候的單純歲月。”
簡單、純粹、手工式的原始質感,大概就是這些經典動畫在這個高精製作氾濫的時代,始終在人們心中佔有一席之地的原因吧。
文/衛詩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