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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抱你嗎——《螢火之森》深愛的森林

偷懶總是不出現的夏天的風,懶洋洋昏昏欲睡的夏天的花,接近透明清冽的夏天的河。和一聲為夏天解開序幕的“喂!小鬼。”

“你是人類的小孩吧。我不能被人類碰到,碰到了會消失。”

“消失是什麼意思呢。”

“消失就是消滅的意思。”

“感覺好像約會呢。”

“多麼沒情趣的約會。”

年幼時候的螢,一生一次不期而遇,迷路以後看到銀。好脾氣溫柔的妖怪少年與好奇心旺盛的人類少女,在一起分享了一年又一年的夏季。就算是做些無聊的小事,也會開心的不得了。

第一次分開的時候,螢問銀明天你還會在這裡嗎。第二次相遇的時候,銀對螢說沒想到你真的來了。兩個人心底都有小小的期望,卻不都曾說破,關於夏天的回憶,也增添了些許神秘。由於彼此身份的特殊,他們的陪伴只在一年又一年的夏季。

“你為什麼總帶著面具呢。”

“因為不戴面具我看起來就不像妖怪了啊。”

“那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可以偶爾不帶面具嗎?”

“可以啊。不過這有什麼意義呢。”

有什麼意義呢,“意義”這個詞本身就沒有什麼意義啊。

不能觸碰人類,所以用木棍敲過螢的頭,小女生總是對感興趣的東西表達出十分的期待,總是忍不住心無旁騖的撲向銀,忘記不能觸碰這個守則;不能觸碰人類,所以在猶豫間收回了準備接著螢的手。螢心裡有委屈,如果沒有不能觸碰這個守則,自己從樹上掉下來銀是可以接住自己的;不能觸碰人類,所以森林裡的各路妖怪都恐嚇過螢,人類的小孩很危險,千萬不能碰到銀。

“銀,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碰我。絕對的哦。”少女哭著說出自己最不願意承認的堅持,少年安靜的待在她身旁。起風了,落葉零零散散的飄起來,轉圈畫著弧線飛舞然後靜靜的落地。

在螢的心裡,與銀的關係也隨著年齡的增長慢慢發生變化。

“看,我上初中了哦。”

“恩,看起來是個女孩子了。”

整個故事裡面,銀露臉的畫面少之又少。一次是螢偷著拿下他的面具,而他淡淡的問她是不是看起來很普通。一次是在森林裡散步,一隻白色的蝴蝶落在面具上,他輕輕的摘下面具看著蝴蝶輕輕飛起來。他笑了。一次在冬季,銀坐在雪地裡,拿掉面具深呼吸。一次是在邀請螢去妖怪的夏日祭典,很正式的第一次約會邀請。

螢上高中了,銀也開始願意同她講起自己的故事。

“好期待呐。再過三年我打算在這裡找工作。這樣無論春天,秋天,冬天,都能和你在一起了。一直在一起。”

“我不是算是妖怪,也不是人類。像個幽靈一般的存在。你忘了我也沒關係的。這幅用妖術保存下來的身體太脆弱了,像我這種含糊的存在,你不能一直……”

“碰到人類就像雪花一樣消失嗎。我一直都在想你哦。春天在想,秋天也在想,就連冬天也是。請不要忘記我。”

時間總有一天會把我們分開。

但是,就算會這樣,在那之前。

我們要一直在一起。

明媚的夏天,平靜的誓言。壽命有限且會衰老的螢和既不會衰老但脆弱的銀,在無數個夏天裡慢慢堆砌起來的心意,用這種方式輕柔而堅定的訴說。

說起來也算是有親梅竹馬之緣,然而遇見你竟花光了所有的運氣,難有親密無間之份。

妖怪們的夏日祭典,少年輕聲承諾“我會保護好你的。”“你這麼說,人家會想撲過去的啦。”已經脫去稚氣的螢,無數次想要觸碰銀的心意,在害羞之餘一覽無餘。

“那你直接撲過來啊。”無心的一句接詞,卻剛剛好咬在螢的話尾。

那你直接撲過來啊。求之不得呢。

我也多想能觸碰你,可是我不能。

故事的尾聲,是妖怪的夏日祭典。絢爛的煙火,和熱鬧的人群。銀拿出一條白布挽著兩人的手腕,防止螢走失。少女微微紅了臉,小聲說這好像是約會啊。少年則不經意的露出笑容,說這就是約會啊。就像兩人第一次的相遇,因為少不更事被定義為沒有情趣的約會。饒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點。

離開熱鬧的被螢稱作是有意思的妖怪模仿人大會的祭典,在清幽的月色下,銀卻心事重重的告訴螢,我啊,不能再等夏天了。

一跟你分開,就算得穿過重重人群,而想要去見你。

最後一次摘下面具,是將面具戴在螢的臉上。

因為不能觸碰你。只能隔著面具親吻你。

因為不能再等夏天了。所以這是告別吧。螢心裡想著,等下一個夏天他不會在那裡等我了吧。不會再見了嗎。

寂靜的夜晚被兩個打鬧的小孩打破,突兀的打斷了憂傷的離別氣氛。防止跑在後面的小孩子摔倒,銀冷不丁伸手拉他一把。小孩子道過謝之後就跑開了。而螢一回頭卻看到銀的指尖開始有綠色的螢火散開。

剛剛經過的小孩子,不是扮人類的妖怪小孩,是真實的人類的小孩。

如果銀早知道這是最後的結局,會有什麼樣的心情呢。是很欣慰的吧。早在之前的告別,也算是沒有白費。當自己開始消失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張開雙臂,呼喚著心裡想觸碰一萬次的少女:過來吧,小螢,終於能碰到你了。

一生只有一次的擁抱。螢被環繞在銀散開的綠色螢火中,撲向銀的懷裡流著淚水帶著笑。綠色是夏天的顏色,我們在夏天開始,也在夏天結束。這一次,銀是真的不能再等夏天了。他等不到了。

記得之前看到過的無聊小調查,如果你只有幾秒鐘的時間結束生命,你要怎麼跟喜歡的人告別。銀給出了最好的答案。在綠色螢火散盡的時候,當亮如白晝的黑夜重新回歸寂靜的時候,當我離開你的時候。

“我喜歡你。”

“嗯,我也是的。”

作者綠川幸用三十多分鐘講述美好窩心的一個又一個夏天,只用了不到十分鐘完成了銀的告別。美好的冗長而沉迷,心痛的的短暫而沉溺。

螢用了人生三分之一的夏天,換取了一個妖怪少年。她擁有少年的心,少年的面具,少年的音容笑貌和記憶。作為代價,我想有一段時間,她不會再期待夏天的到來。

來,走吧。

我們走吧。

“我好想,好想觸碰銀啊。”

“過來吧,小螢,我終於能碰你了。”

方糖文庫·古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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