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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華堪比CPB,京都友禪—顏值與經典兼備的典範

夏目漱石的《虞美人草》中有一段描寫京友禪的文字:“下京上京皆被濛濛細雨濡濕,三十六峰的翠色底層只聽水流之聲,漂洗著友禪紅,沁潤著油菜花田。”友禪紅,指的就是被友禪織物染紅的鴨川水。

友禪染的創始人是江戶時代京都的一位扇繪師,名為“宮崎友禪齋”。他將畫扇子的技巧用於製作和服,與當時的絞染、刺繡表現出來的厚實感極為不同而大受歡迎,“友禪染”因此得名,後命名為“京友禪”。由於所有工序都是手工製作,成品絢爛奢華,故而價格十分昂貴。一套京友禪和服需要花費300萬~3000萬日元不等,保守估計也要180萬日元(近12萬rmb)。

友禪染是繪畫的技藝。在布匹上初繪紋樣輪廓時,用易溶于水的青花色素用作顏料,可不留下草稿痕跡,其勾畫的線被稱作“系目”;再用刷筆蘸取染料給紋樣染色,該工序稱作“色插”;待水分蒸發色澤固定之後,用防染劑描繪覆蓋住染好的紋樣,再進行整塊布料的染色;最後一道工序“友禪流”——將布料置於川河之中任其漂流,以沖洗掉多餘的防染劑和染料。於是就出現了文章開頭《虞美人草》中“友禪紅”的特殊景象。不過現在出於環境保護,已經見不到此類風物。

宮崎友禪齋晚年移居加賀藩(今,石川縣)又創立了加賀友禪。加賀友禪花紋細膩色澤內斂,圖案多以寫實的花草蟲鳥為主,色彩則多用胭脂、靛藍、黃赭、綠、紫(別稱“加賀五彩”),並開創了注重自然描寫的染色工藝“蟲食”(類似被蟲子啃食過的樹葉),設計感和獨創性極強。

與加賀友禪不同,京友禪沒有特定的底色基調,並一貫保持古風模樣,再施以金泥、金箔、刺繡等裝飾,是京都傳統婚禮上母親贈予女兒嫁妝和服的上品友禪。因為友禪染對水的品質要求很高,而京都又是名水之都,所以京都人都以京友禪為正宗。染匠們總是參考世代保存下來的圖案樣本,先設計草稿,再繪製布匹。

京友禪的代表染匠田畑喜八,已經是田畑家第五代繼承人了。“喜八”在江戶文政時期就有證可考,但是初代喜八並不姓“田畑”,而是自稱“小房屋喜八”,明治之後才改姓的。而且田畑家並非京友禪染匠世家,而是作為日本畫家代代傳承。三代喜八還與畫家上村松園是同門。

然而,五代喜八卻不願繼續背負名門的包袱。他在早稻田大學學習了日本美術、東洋美術、西洋美術以及建築等知識,並分析了社會形勢之後,對“現代美意始”、“流行色”產生了獨特理解,大學畢業後便回到京都開始從事京友禪工藝製作。

長長的歲月裡,京友禪的工藝不斷推陳出新,田畑家卻一直秉持著對手繪友禪的嚴格要求。田畑喜八的設計室,幾乎就是一個和服圖案及配色的龐大資料庫,其中還包含著從江戶時代遺留下來的珍貴史料。

70多歲的五代喜八在1995年繼承了田畑喜八的名號。除了名字、工藝、禮法,繼承的還有“華主”這個獨一無二的稱呼。它源于“身著華服女子皆為主人公”這一觀念,隨後便代代相傳至今。田畑家另外一個傳家寶——不計其數的色卡,由於妥善保管仍舊明豔如初。在這些色彩的無限組合裡,田畑家的染匠總是會選擇最符合“華主”形象的主色調以及花紋顏色。

但是,僅靠華服是無法實現“華主”之美的,腰帶、襯墊、發色……都是美麗的星星之火。五代喜八認為,美的綜合體現在於唇色,如果口紅的顏色沒有選好,佩戴再昂貴的腰帶也無濟於事。(看來只有日本最頂級貴婦品牌CPB的口紅,才配得上如此奢華的京友禪了)

色彩是一種無限存在。五代喜八必須在布料上不斷地進行實際試色,然後從星羅棋佈的“調色盤”中,慢慢探究出無限接近襯托“華主”的那個顏色。這個大工程十分繁瑣,卻無可避免。

嵌入了炭爐的友禪機,是“色插”時不可缺少的道具之一。為了防止受到季節、氣候等影響,利用炭火焚燒所散發出來的熱量,可以加快水分蒸發過程,使染色更加徹底。

“色插”並不是填充顏色,而是“操控”顏色的過程。炭火的烘烤不僅能使染料由表及裡地徹底浸透布料,還可以打造出深淺不一的陰影效果。待染料中的水分蒸幹之後,顏色就被牢牢鎖住了。

日本的匠人們製作工藝品講究“形神兼備”。田畑家第五代喜八也是如此。他總是在完成幾乎所有工序之後,面對近乎成品的京友禪,開始著手“畫龍點睛”的最後一步——一筆一劃地描繪花紋輪廓。那握筆時全神貫注的樣子,仿佛真的正往畫裡注入著靈魂。

田畑喜八的手繪友禪,能讓一成不變的日常生活變得雍容華貴、光彩奪目。他認為,自己的工作不僅僅是染色而已,客人一想到自己幾天後就要穿上這身華服了就歡欣雀躍不已,也是他為之努力的一大目標。

現在日本的年輕女孩很少有不會化妝的,但是能把和服穿好的卻寥寥無幾。除非出身名門,否則最多也只是在祇園祭時穿穿浴衣而已。將和服穿得最迷人的,還是京都街道上碎步而行的中老年女性,一舉手一投足皆與古都相契。歲月賦予了她們從容優雅的姿態和淡然寧謐的氣度。正如奧黛麗·赫本所言:優雅,是唯一不會褪色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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