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對於有些人來說,一個人就是一座城。比如聖女貞德之於奧爾良、凱撒大帝之於羅馬、熙德之於巴倫西亞。如果哪個城市有你愛的人,那麼對你來說那座城市存在的意義就是因為他,如果有一天他離開了,那座城市對你來說也許就沒有任何意義。
我相信,對於很多人來說,利物浦就是史蒂文-傑拉德,史蒂文-傑拉德就是利物浦。奇怪的是你明明知道足球是11個人的運動,但是你也會說利物浦就是傑拉德。曾經你以為,這個利物浦的孩子會在安菲爾德終老,就好像在每一段愛情裡你都會相信那個人會與你廝守到老。直到最後一刻你才會承認大家走得太遠,最後還是到了那個分岔路的路口。作為利物浦球迷,曾經我相信,經歷了托雷斯的離開之後,我就知道人間處處見離殤。以至於蘇亞雷斯的離開也沒有讓我有多麼的意外和難過,儘管我知道他的離開對紅軍來說意味著什麼。但是今天傑拉德要離開的新聞傳出之後,我只能苦笑著搖搖頭笑自己還是太嫩。在默西塞德,曾經有個孩子,他7歲進入到利物浦的青訓系統,18歲第一次為利物浦一線隊披掛出陣,25歲時他帶領這支球隊在君士坦丁大帝建起的城市完成了華麗的逆轉,17年來,人們已經習慣看到他身披紅色球衣帶領球隊衝鋒陷陣。
儘管他還在,但是江湖上已經流傳起他的傳說。當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他喜歡穿著英格蘭的球衣,印著保羅-加斯科因的名字在海頓的街上踢球。那時他最大的夢想就是為英格蘭國家隊和利物浦踢球,這個當年做白日夢的少年現在已經為利物浦出戰了695場聯賽,打進了180粒進球。無論是英格蘭還是利物浦,他都是一個傳奇般的存在。那是在1998年,傑拉德在對陣布萊克本的比賽中完成了他的一線隊處子秀。之後這個少年迅速成為了安菲爾德的寵兒,在2001年他幫助球隊完成了五冠王的偉業,之後在2003年10月15日,他接過了海皮亞的槍,成為了利物浦的新隊長。
之後的故事我們都知道了,2005年那個神奇的歐冠決賽夜我們真正認識了他,而之前也是他的進球讓利物浦從小組賽艱難出線。2006年足總杯決賽他最後時刻的超級遠射讓紅軍起死回生。12年來紅軍的隊長與利物浦享受過登頂歐冠的榮光,而曾經在球隊戰績不佳的時候患難與共。對於安菲爾德來說,他不僅僅是一名球員,更是這家俱樂部的圖騰與標誌。在霍利爾、貝尼特斯、霍奇森、達格利什以及羅傑斯這幾位主教練治下,他一直堅守在這裡,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上個賽季的利物浦是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最讓球迷們感到欣慰的時光了,大殺四方的蘇亞雷斯幫助利物浦一路高奏凱歌,傑拉德被安排在了防守型中場的位置上,一開始他的表現有些不足,但是很快他就適應了這個新位置。你會記得在對陣富勒姆的比賽中,在加爾文農場,紅軍與富勒姆在90分鐘戰成了2-2,補時第一分鐘利物浦獲得了一粒點球,傑拉德將球踢向球門左上角,皮球應聲入網,興奮的他脫下了自己的球衣飛奔慶祝,34歲的他那時興奮得像個孩子。在老特拉福德,同樣是罰進點球,之後他飛奔到攝影機前親吻鏡頭。而在球隊3-3戰平水晶宮,奪冠希望基本破滅的時候,蘇亞雷斯用球衣蓋住了他的臉,可人們還是還是他哭泣的聲音,傑拉德心煩意亂失望無比,可他卻第一時間示意攝影師放過落寞的蘇亞雷斯,可那時誰都知道,最難過的那個人明明是他,但作為隊長,他需要擔當這一切。
傑拉德是這樣的男人——當球隊陷入被動時,你以為想要逆轉頹勢只能靠奇跡的時候,他會用表現告訴你他就是創造奇跡的彌賽亞。不論是05年歐冠決賽那場神奇的逆轉,還是之後足總杯決賽那腳石破天驚的超級遠射,不管你是不是利物浦的球迷,你都會相信,球場上有傑拉德就總會有奇跡出現。曾經我們都以為,傑拉德會在利物浦結束他的球員生涯,這一切看起來是那麼有理有據,以至於我們都相信這是理所當然的。而事實上,生活就好像《冰與火之歌》的世界,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被馬丁大爺殺掉的是誰,而當這件事發生之後,你會發現整件事情的發生也是那麼順理成章,只是過去你不會往這個方面想而已。
曾經聽到一個很心酸的消息,上個賽季在球隊前往客場比賽的大巴上,幾乎球隊中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的小夥伴,他們在那盡情的玩鬧,而傑拉德卻自己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球隊裡幾乎沒有和他年齡相近的球員,那時的他看起來很是孤單。因為和他當年在一起的球員,早已散落在天涯。而今年歐冠小組賽最後一場,我們也看到他還能像10年前那樣破門得分,但是他身邊的人卻不能了。利物浦的隊歌告訴人們我們永遠不會獨行,可是傑拉德卻是總在踽踽獨行。
傑拉德的職業生涯有很多遺憾,比如在英格蘭國家隊,他曾經親身經歷過球隊兩次在點球大戰中被淘汰,還有10年南非世界盃上他的隊友蘭帕德遭遇的那個經典的誤判使他們淚別世界盃,巴西也更是前英格蘭隊長的傷心之地。而在俱樂部,他沒能拿到一座英超聯賽的冠軍獎盃,去年夏天他與聯賽冠軍失之交臂,這可能是他心中一生的痛。而在我們看來,沒能在利物浦結束自己的球員生涯或許是他最大的遺憾。但是對於這樣的傳奇,我們還能多要求他什麼呢?為山九仞終功虧一簣,相信最心酸的還是他自己吧。用弗格森的話說:“利物浦很幸運,因為他們有傑拉德,但曼聯也很幸運,因為利物浦只有一個傑拉德。”而現在,“唯一的一個”也要離開了。
聽人說,在英格蘭,很多利物浦的老球迷們都相信比利-利德爾是紅軍隊史上最優秀的球員,他們的兒孫也被父輩“洗腦”,從而“認同”了這個觀點。於是當利物浦官方在英國發起最受歡迎的利物浦球員投票選舉活動時,這個名字會超越達格利什等一干傳奇位列第一位。我相信,對於我們這一代的利物浦球迷來說,傑拉德絕對是一個不可超越的人物,因為我們親眼看到他上演了一個又一個奇跡。
在未來我們也會告訴自己後輩,曾經有一個利物浦和英格蘭的雙料隊長,儘管他沒有拿到歐洲杯或者世界盃,甚至連英超聯賽都沒有拿到,但他依舊是一個偉大的隊長。在利物浦他感受過榮光,也忍受過低谷,17年來他目睹了他的隊友們,如歐文、哈威-阿隆索、托雷斯、卡拉格,他們一個一個地先後離開了他。就好像一顆顆流星劃過天際,抹去人們心頭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