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也是數碼作畫的?是誰的推薦下使用數碼作畫的?數碼作畫的利點很更多,比如方便修改、放大縮小、方便看動態效果等等,那麼有沒有不利點的,有沒有肯定落後與紙上的方面呢?
黃:是的,工作上我大概是從2014年底正式開始使用數碼作畫。但其實我在大學時候就已經嘗試過用flash和photoshop來進行二維動畫練習了(應該說大學沒有關於紙素材作畫的課程),加上大學的團隊本來就是以三維動畫作為主要表現手段,托團隊成員的福,已習慣於頻繁的軟體更新和製作流程的優化,因此我本身就對技術革新沒有抵觸情感。
我自己的看法就跟政治書說的一樣:科技是第一生產力。當動畫作為一個產業存在的時候,它就註定了會在生產成本和效能優化的方向不斷發展。當數碼手段能在產量效能上越來越發揮出優勢時,工業流程進化不會根據我們個人的喜好而放緩腳步。我個人當然也很喜歡在紙上畫畫的人感覺,但是我也清楚意識到數碼化的優勢,就我個人而言,數碼作畫並沒有提高我的每日出卡數量。方便修改、放大縮小、動態預覽的確是數碼作畫的很大優勢,不過我選擇數碼作畫的最重要的一個原因還是能更專注畫面的表達、角色演技、動作特效設計的方面,換句話說,我把可以節省的時間用於優化品質。並不是說紙素材作畫就不能提高品質,我在來日本後也花了約兩年時間用於學習紙素材作畫的基礎,從中看出自己的弱點和界限,最後在時機成熟的時候自然而然轉向數碼作畫。
個人的理解是有時不需要過分得強調堅持傳統手繪的艱苦性,因為還在使用紙素材或者傳統工藝的人,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他們真的喜歡或者享受這種作業方式。作為傳統工藝手法和文化是很有必要傳承的,但是工業體系下被優化或者取代的例子比比皆是,既然生活在二十一世紀,何不積極面對這種優化?從動畫行業來講,數碼作業也會大大降低其他部門的工作量,這對於收發鏡頭的製作進行來說,無疑也減輕了交通運輸時間和事故發生的概率。說得廣義一點,現在的紙素材作畫也是歷經更加傳統古老的作業方式演化而來,也許將來的某一天數碼作畫或者三維技術也會成為古董,取而代之的會是意識成像和大腦程式設計也說不定呢。
目前自己在用的是flash作畫,優點就像上面說的,方便修改、放大縮小、動態預覽,缺點是向量線的質感頗劣和蛋疼的自動修正,以及數位屏還未能完全複製紙素材作畫時的手感。不過我覺得的無論是新軟體的開發,或是硬體上紙素材的模擬技術都會在這幾年內有明顯的發展,所以我對此持比較樂觀的態度,動畫工業也應該會對此有更多的流程優化和改革。
個人的理解是,我們作為職業人並不是因為有了數碼電子化的輔助,而降低門檻變得怠慢或者放鬆,而是結合前人的經驗還有技術手段的進步,去挑戰更高的難度和摸索更多的可能性。
——火影班好像也有用過類似rotoscope的技術,但是肯定不是照著描,比如火影697集,佐助和鳴人用最後的力氣的部分,鏡頭很客觀,人物的動作也很慢。具體是怎麼做的?
火影697集13分鐘到14分鐘的一個長鏡頭,時長近1分半。
黃:有,這也許是我很喜歡跟著山下的其中一個原因,他並不會抗拒動畫的輔助手段,包括rotoscope,而且要說明一點的是,除了這個長鏡頭之外,手部的演技其實也有一兩個鏡頭是轉描的。
我們選了一天,有六個人一起在地下室去模擬696集和697集的動作戲份,不能明確透露有哪些人,松○先生雖然只是私人朋友性質的過來給建議,但是卻密密麻麻畫了四五張的動作流程參考,敬業程度五顆星加滿加爆!後來還掏出了他的手機,五六個人圍著一起看他已經精挑好的甄子丹和成龍的動作系列集錦。參考的其實大多是打戲的氣氛和方向,就好像《特殊身份》裡甄子丹和安志傑互相撩著對方的一條腿邊跳邊打的那一場戲,以及最後兩人扭打在地上時已經稍欠美觀的方向,我們就是參考了那種感覺去模擬鳴人和佐助那個筋疲力盡九十秒的長鏡頭。
因為最後就是接近意志上的死鬥,既不會出現明顯的招式,也需要表達兩人在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的無力感,互有失手,笨拙的還擊就是一個很適合情境的表現方式。大致的流程就是先決定了鳴人和佐助這這九十秒的始末位置,途中的站位轉換,再結合參考片的氣氛以及需要緊扣的點去一遍遍的試演,有即興也有大家一起出點子,過程也很有趣,兩個主演前輩由一開始的假裝喘氣,到最後真的是累得哮喘聲都出來的地步,已經完全不用演了。
後期先由製作進行從幾小時的素材裡面分類整理,再由演出節選段落去組合出來的,然後通過抽幀提取圖像,由原畫師去進行轉描,當然也需要調整身體比例以及角色特徵。
對於轉描的表現我覺得根據故事或者演出對於演技表達的需求,適當運用是一個能為故事情節增色不少的方式,逼真的演技有時也能因為和動畫演技不同而給人實感,可能部分作畫迷會對轉描這種表現方式稍有抵觸,不過作為演出能活用各種表達方式也是一種整合能力。
——現在網上作畫MAD越來越多,也影響很多人去學習作畫,其中一個學習方式就是臨摹或者模仿喜歡的原畫或者風格,你對此怎麼看?抄襲算不算一種學習方式?
我們的大腦是有機體而非電腦,所以在藝術創作的領域裡,出於良性☆禁☆學習目的的話,大腦在臨摹甚至抄襲的時候都會有意識或者是無意識的進行歸納和總結,而沒法100%的複製,所以有的時候也不用對自己的模仿行為有太多擔心,只要你在合法模仿的時候保持主動思考,其實你就是在一點點的總結歸納,因人而異所花費的時間不一樣,你也是在逐步構建自己的審美觀和風格。所謂的傳承和創新就大概是這麼一回事。
我推薦過BAHI JD的思維方式,他在動筆之前會把他想要學習的那段視頻反復的看,逐格的看,一遍遍自己思考這一段視頻作者的動機和技巧,在腦內形成印象,最後不再看這個視頻,再自己動手畫。這對於想要通過臨摹來吸收知識的朋友真的是一個很不錯的方法,當然中間你可能會經歷好一段枯燥乏味,始終沒法掌握竅門的懊惱,我就是這種情況,碰壁的情況多過吃飯,到現在也是,不過最重要的是堅持下去。
最初我的作畫被誤認為是山下的,心裡也當做是最初的被認可,其實在那之前的三年間(從大學四年級到2014年)一直在看他的作畫,思考這個人到底在畫的時候是怎麼思考,以及他繪畫風格到底和西尾的相似和相異有哪些,我很難具體再把當時思考的結論用語言總結出來,但久而久之在畫的時候腦中就會形成一定的印象,當我開始拿起筆的畫的時候,或多或少就能根據情景內容把我腦子裡對山下作畫的印象投射到畫紙上,這種模仿應該屬於無意識的,或者是通過自己的理解來展現。
下期談談山下宏幸其人及以後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