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iggy Chen在巴黎的showroom,這是一個充滿工業感的、被冷冰冰的金屬衣架環繞的空間,冷色調的衣服被懸掛在牆壁周圍,空間中的每一個細節都有著被時間劃過的痕跡。
Ziggy Chen的衣服在陳列時每一件的形態都像一件件布料雕塑靜靜地吸引著人們的目光,面料採用微小色差的棉線編織,織成後加以處理,服裝最終呈現出斑駁的好似時光加持的特殊質感,而這就是Ziggy Chen服裝的筋骨。
日本有一種美學叫作“侘寂”,它所頌揚的是由時間產生痕跡而發生的美,而Ziggy Chen所欣賞的美學亦是如此,通過時間與身體的磨合,身體與衣服之間產生一種秘而不宣的交談,穿在身上,你可以忘記它 。從Ziggy Chen的穿衣習慣來理解則是:“就算一件衣服做得再好,我穿上它的時候也不用過於認真地對待它。”
GQ:或許你的設計中沒有任何追隨潮流的東西,這是刻意為之嗎?
ZC:我從沒接觸過潮流,所以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或許按照自己的感覺才能進步,整個鏈條很重要,比如說版型,要積累一個型就要出來時跟別人不一樣。夾克至少要有3~5個有自己特點的,褲子也一樣,不是說馬上就要一起來,而是慢慢積累,形成自己的說話方式。周圍的人都說不要著急,一個品牌在歐洲成熟至少要20年的時間,10年才能擁有自己的風格。
GQ:做衣服的過程中最重要的是什麼?
ZC:材料、面料和縫製。縫製是說話的一種語言,衣服變成什麼樣子代表著一種說話方式。
GQ:製作過程中反復調整的問題是什麼?
ZC:版型,版型與穿衣者貼合的關係一定要處理得巧妙。我希望每件衣服都能讓身體覺得自在。年輕時願意為了穿衣服而讓自己不舒服,但到了一定年齡後覺得舒適度是最重要的。
GQ:那你如何衡量一件衣服的品質?
ZC:我希望一件衣服擺出來時,你看一眼就能落下去。很多歐美品牌的縫線都是一根線直愣愣地下去,衣服不能只看起來酷,縫線和面料的細節也要有。
GQ:對面料有著怎樣的考量?
ZC:如果面料很強烈,留給我的餘地會很小。我希望呈現的是衣服的感覺, 剛開始很難捨棄美麗的面料,而現在開始知道側重點了,我希望Ziggy Chen能成為日常的、每天能穿的衣服。
GQ:你的穿衣習慣是怎樣的?
ZC:我穿衣很挑剔,我認為到了一定年齡後,衣服與身體之間的關係開始變得重要,舒適性是衣服作為一直跟身體在一起的媒介的重要考量,我做衣服就是根據我的穿衣習慣而來的。所以怎麼去“做”衣服,要多於“設計”衣服,這是很重要的。
GQ:衣服在身上穿久了會呈現出另外一種感覺,你覺得是這樣嗎?
ZC:衣服穿久了之後會與身形發生關係,你習慣的動作、坐姿,你的生活會讓衣服在身體上形成褶皺,這就是你。我做衣服的準則就是,這件衣服做得再好,穿上它的時候也不用過於認真地對待它。衣服該越穿越好才是,而不是說穿一件新衣服才好看。
GQ:覺得穿Ziggy Chen的男人是怎樣的?
ZC:初衷是找到和我差不多的人,無論是對於審美還是生活的態度。我喜歡有時間痕跡的東西,因為這些東西擁有日常的美感,且不華麗。最近日本的一個店鋪告訴我,一位20多歲的火車司機會拿他幾乎所有的工資買我的衣服,那位火車司機還委託店鋪一定要把照片給我看,這都是做品牌過程中很有趣的一些際遇。
GQ:身邊會有朋友熱衷於穿Ziggy Chen的衣服嗎?
ZC:有一位臺灣的建築師,那是個熱心人,我剛準備做品牌時認識的他,他做個PPT給我講時裝的發展史。我在巴黎的showroom旁邊是一位日本做手工藝和香料的設計師,他穿的也是我們上一季的衣服。
GQ:現在看回前幾季的衣服會有什麼感觸嗎?
ZC:我會找問題,包括材料、形態和穿著的舒適度,再調整。2016秋冬和2017春夏反復調整的還是版型,所以前期工作時間很長,從做面料到縫製的方法,我們的版型是跟著人體的線條走。這次在連袖上花費了許多工夫,因為我不知道連袖的角度達到什麼樣的狀態才算完美。當你抬起胳膊,下面的連著就會受影響,你抱胳膊,那邊的料就會產生變化,只有達到最佳的平衡,才能說是一個完美的狀態。
GQ:那麼AW2016和SS2017都從之前的系列中延續了什麼?
ZC:SS2017想的詩意和機能,詩意很中國,古代時都是詩和畫放在一起;機能則是實用性和功能性,與Ziggy Chen原有的詩意風格結合在一起。
GQ:今後對於Ziggy Chen的走向有什麼想法嗎?
ZC:我的想法,真的需要10年。對於自己的定位我沒有想太多,不要想80年代的山本耀司和川久保玲,如今已不是那個時代了。對我自己來講,怎麼做衣服,能有自己的語言方式去感染人,有自己的情緒,才是最關鍵的。我需要時間把我的方式和方法變成一種語言,不斷地嘗試,我的理念是不會變的, 從每一個環節開始,到最後衣服落在穿衣者的手上,這過程要走得慢,走得穩。
採訪:Lillie Zhou圖片:De Ziming、Ziggy Chen編輯:Xiaobin 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