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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山縣城邊的傳統手藝

笙類樂器歷史悠久,《詩經》中便有“吹笙鼓簧,吹笙吹笙,鼓簧鼓簧”的句子。蘆笙源於古代苗族先民,蘆笙節是苗族地區普遍的節日。 蘆笙的製作,已被列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排卡村的莫厭學老人家則享有國家級傳承人的稱號。

拾階而上,我們找到了莫師傅。老師傅正在對剛做蘆笙進行校音,他告訴我們,這是蘆笙製作最關鍵的一步,因此蘆笙製作者必須要懂一點樂理。老人家一時興起,給我們來了一段蘆笙,音色洪亮,細細一聽是《同一首歌》的調子。莫師傅的家裡堆滿了竹子、木料和製作好的蘆笙。製作蘆笙的竹子是生長在廣西的苦竹,苦竹竹節圓潤,適合做蘆笙。屋子裡的蘆笙大小不一,師傅介紹,六管的用於吹民間原生態曲子,多管的能吹複雜的流行曲子,現在年輕人都喜歡流行的,不會吹六管的了。“你們去西江看看,表演的都是六七十歲的老人。”師傅有些遺憾地說。

莫師傅還談起了父親因為做蘆笙的手藝在文革期間被判做四舊頭頭的往事,而如今他因做蘆笙能獲得國家級傳承人每年一萬的獎金,家裡人均收入能有四千左右。莫師傅家的蘆笙不在門店買,而是通過網路接訂單,並以團體訂單為主,學校訂得多。此外,莫師傅還受政府邀請去南猛村培訓學員,他領工資,學員也有津貼。“我已經是做蘆笙的第四代了”,莫師傅自豪地說。我們還得知,莫師傅的兒子從貴州大學藝術學院畢業後,也回到家和他一起做蘆笙。師傅笑言:“他比我做得好!”師傅介紹起排卡村製作蘆笙的情況,以前有三十多家做,現在不到十家。多數人出去打工了。師傅說:“我們村不搞合作社,都是自家做。一般做蘆笙的,沒有國家級傳承人的名號,每天從早上6店做到晚上12點,也沒有打工賺得多。”我們問師傅:“有沒有人來拜你為師呢?”師傅回答:“沒有。學做蘆笙要一兩年,時間長,學員沒有工資,就不願意來。像南猛村那樣政府給津貼,大家就願意來。”作為貴州地區唯一的國家級傳承人,榮譽的背後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但想到能幫助一部分人脫貧致富,又能傳承下去一份手藝,老人樂在其中。 接著,我們又來到了長豐村,這裡沿襲著古老的手工制陶工藝。利用轉動的轉盤,制陶師傅一雙妙手使得一團團泥巴變成了光滑圓潤的瓦罐,泡菜罎子、酒罈、碗……均為純手工製造,大小形狀全靠師傅多年經驗。

師傅做得很快,一天能做一百多個陶罐,但這嫺熟的背後,是年復一年的練習。旁邊放著音調悠長的貴州民間風情歌曲。一個人,一首歌,一個作坊。這是師傅的生活,是他的信仰。師傅說:“現在我們這兒也有工廠了,機器生產,但手工的,文化價值更大,才有意思。”

拉胚、晾曬、上釉、燒窯……制陶人從買泥,到製成成品,所有工序都親自完成。我們擺放的師傅正忙著拉胚,等積累到五六百個再一起燒。師傅每天能做一百多個,做一天能賺兩百元左右。對於經營模式,師傅介紹到,長豐村的手工制陶都是散戶經營。村委會提出了建合作社,為村民改建房屋,但要收取賣陶所得的20%,很多村民不接受,因此至今沒有通過。師傅說:“大家觀念不一樣。我覺得建合作社挺好的,可以提高知名度,吸引遊客來。以前有父親帶孩子來,給了我300,讓孩子在這兒做一天,我就休息。”長豐村的土陶以訂單銷售為主,到了每週趕集的時候,村民們也會把貨拿到縣城裡去賣。

我們問起師傅對手工制陶傳承前景的看法,師傅說:“很有可能以後就失傳了。”長豐村制陶的人家不少,但據師傅介紹,現在做陶的都是中年人和老年人。“年輕人哪裡願意做這個,弄得一身髒。讀得了書讀不了書的都出去了。”同製作蘆笙一樣,制陶的原料也有講究。原料不好,燒窯的時候會裂開。我們在一家工坊外看見了兩個相連的大池子,一個裡面呈泥漿狀,另一個裡面裝著渾濁的水,兩個池子中間有一塊濾布。村裡人向我們介紹到,這是過濾砂石用的,將砂石擋在一邊,讓泥水濾過,等泥沉澱了就可以取用。

離開師傅家,我們在村裡看見了燒土陶的窯,一位老爺爺正裸著上身在窯裡放置土坯;另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在屋裡仔細地上釉;在另一家作坊裡,戴著眼鏡的老奶奶用泥巴捏出一個個茶壺上的龍頭,惟妙惟肖。在我們的驚歎聲中,他們又拿出得意之作給我們看,是兩隻抽象的小動物,著實生動。奶奶說,這些小玩意兒很受農家樂歡迎。

但正如師傅所言,我們走了半個村子也沒看到一個年輕人在做陶。我們沒有資格批評年輕人為了更好的生活而做出的選擇。要讓古老的制陶手藝傳承下去,不僅要讓年輕人認識到其文化價值,更要瞭解年輕人的意願,探索更好的生產經營模式,使“手工制陶人”這個職業能滿足他們對生活品質的期待。

文章來自 北京大學青年志願者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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