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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律克斯:與中國人鬥了30年

看《巴黎評論作家訪談》,會不自覺愛上瑪律克斯這個有趣的老頭兒。

他身板結實、胸脯寬厚,有捲曲的棕褐色頭髮和厚厚的唇髭,看起來像一個出色的中量級拳手。

拳手的出擊總是乾脆明確,好惡分明。“我是那種喜歡舒適的新聞工作者”,“我非常反對有關寫作的那種羅曼蒂克的觀念”。

即便還是記者時,曾經隔著巴黎蜜雪兒的街道,沖著巧遇的偶像海明威喊叫“大~師~”,也沒法阻止瑪律克斯與海明威寫作風格的對立:他生活規律,反對酗酒;大師則不喝酒不成活。

另一個作家福克納也有酒鬼的名聲,但瑪律克斯印象最深的是對方在一次訪談裡說——醉酒時哪怕要寫出一個句子來都是不可能的。

對瑪律克斯來說,寫作自律即是作品自由——沒有非凡的紀律卻可以寫一本極有價值的書,這是不可能的。

他從不吝於談論並堅持好惡和價值觀。這樣就不難理解瑪律克斯對中國的怒火了。

這是1990年10月,他跑去日本東京會見了正在拍攝影片《八月狂想曲》的黑澤明,順道路過中國。

那時《百年孤獨》在大陸最早的版本已經出現,於1984年8月由上海譯文出版社出版,首印48500冊,定價1.60元,隨後是《霍亂時期的愛情》、《沒有人給他寫信的上校》,但都未得到作家授權。

瑪律克斯和他引發的拉美文學風潮影響巨大。莫言曾不止在一個場合裡回憶,上世紀80年代,中國出現作家們集體閱讀《百年孤獨》的盛況。

同樣,瑪律克斯親眼目睹了《百年孤獨》在中國這片同樣充滿魔幻現實主義的土地上“氾濫”——都是盜版。

他非常憤怒,丟下傳說中那個“死後150年都不會給中國版權”的決絕誓言。

這讓《百年孤獨》引進之路成為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據說20多年間,有100多家中國出版機構向瑪律克斯本人、哥倫比亞駐華使館,甚至墨西哥駐華使館(因為瑪律克斯旅居墨西哥多年)提出版權申請,但都未得到任何回復。

直到2002年,一家名為新經典的公司與瑪律克斯及其版權代理方溝通。

4年後,代理人回復:“收到信了。”像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珍貴訊息。

又一個4年後,出版事宜談妥,新經典最終獲得瑪律克斯的親筆簽名授權書。

再一個4年,瑪律克斯去世時,《百年孤獨》在中國的銷售已經超過了260萬。

這似乎是一件讓人現在想起來還會有些後怕的事兒——差一點,我們就看不到正版的《百年孤獨》了。

文/朱柳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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