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110多年的沉積,電影像迎接任何一個它所經歷過的十年那樣,擁抱了2006到2016這十年。
儘管在2006一開始,就已經顯露了各種徽征,暗示這可能是一個獨特的十年,但直到2016到來,輪廓才慢慢顯現出它駭人的形狀。
做為一個特定屬性的名詞,電影在這十年所經歷的,比它過去110多年來所經歷的都更為兇險。
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十年,像這個十年這樣,把“電影到底是什麼”這個問題提到日程,並在某一個確定的時期之內,表現出和過去110年來完全不同,甚至是相反的道德需求和工業屬性。
幾乎所有的人都把電影的這種變化,歸結於互聯網在這十年裡的興風作浪。這是一個異常明晰的物理過程。
互聯網獨特的檢索與窺探的能力,解決了電影一直以來懸而未決的那個問題,即觀眾需要什麼樣的電影。
當過去一百多年來,需要若干不世之才去審視和判斷的過程,變成一個不太複雜的計算程式之後,電影的神秘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明確和堅決。
創作變成了一種數學行為,輸入一個已知的公式,就能得出那個可以模糊預見的結果。
對一件產品最大的恭維,就是它的準確性和服務性。但電影最大的魅力,在大多數時候,來自於它神秘的曖昧性。
▲2006年還有空間適宜[陽光小美女]、[三峽好人]、[風吹麥浪]這樣的電影生長,但2016年,已經被[魔獸]、[美國隊長]、[超人大戰蝙蝠俠]這樣的怪獸級電影遮蔽了
這類被冠以“漫威宇宙”“DC宇宙”甚至是“迪士尼宇宙”的電影托拉斯,像水浮蓮這種百合亞綱植物那樣,對所生存的水面實施野蠻封鎖、遮罩陽光。
當目標可以預見,投機就是再自然不過的分泌物。拍攝一部電影,變成了奧利匹克的某種競技項目式的你追我趕。 電影的不確定性消散,那種意料之外的不可捉摸與可以因人而異的曖昧,在電影裡的空間越來越狹小。
電影在盈利的道路上狂奔,成為一個金融產品或者是一場盛大的技術軍備競賽。
技術是這十年來電影最大號的關鍵字。當3D、IMAX、CGI這一類以字母為標注的新技術,和電影相繼發生了一系列超友誼關係之後,電影被強制的可能性,就被人工拉伸為一個現象。
對技術的依賴,一直都是電影的一個秘密。只不過這十年來,技術如此的洶湧,以致於這種對尺寸的依賴,曝光在投影機可見的視線之內。
電影獨特的溫度,被技術的工業感,甚至是機械感籠罩,成為某種象形物。
最重要的是,隨著那種需要天才般的能力去分析和判斷的簡化,電影人正在變成某種東西的僕從而不是國王。
奧遜·威爾斯、庫布裡克甚至斯皮爾伯格等人很難再從這樣的鋼鐵包圍中突圍而出,所以2016多是紮克·施耐德、大衛·歐·拉塞爾這樣不穩定選手的天下。
他們看似可以任性,拍攝他們想拍攝的電影,其實大家都在一個巨大的佈滿紅外線的房間裡,他們的拍攝必須在這些縱橫的紅外線之間俯仰高低、閃展騰挪。
▲2006到2016這十年,就像[因父之名]中格裡·康倫走出監獄,叛逆少年如今是一臉滄桑的中年那樣,電影處於巨大的不確定性中。
大家都在等待某一兩位不世之才出現,用獨屬於他們的天才作品,定位未來十年電影的形狀和走向,可是目前,尚無跡象。
來自看電影全媒體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