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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杭州記憶中的望江門,可不止是小龍蝦

南宋的皇帝們應該想不到,彼時進入他們大皇城的主要通道,望江門,現在杭城百姓們對它最關心的點是:那排被整改的龍蝦店,還開著麼?

小佬兒跟你說,還開著。

又到了小龍蝦的季節,一到深夜,開來吃小龍蝦的小汽車就強勢霸佔瞭望江路的一條車道,斜對面的慧娟麵館同樣是杭州吃貨界的頭牌,永遠客來客往。時間走到這裡,望江門的煙火氣,早已沖淡了八百年前皇城根的貴氣,只有鼓樓一隅,有個出租皇帝戲服拍張照30元錢的攤子,還在慫恿遊客做一場皇帝夢。

然而並沒什麼卵用。

望仙橋就在鼓樓的東邊,望江門碑石的西邊。望江門是個不俗之地,除了近帝王之氣外,還要跟天上的神仙扯上關係——據說八仙中的何仙姑就是在這裡飛天成仙的,由此這座橋叫作望仙橋。

傳說何仙姑成仙前,就在橋邊開一家面店。

這樣的傳說,是難以查證的。有理有據的,是當年宋朝義士施全刺秦檜,就在這橋邊。

這是煙雨江南的杭州,壯烈的一面。嶽飛在風波亭被害後,他的部將施全,看著滿朝文武官員無人敢言,義憤不平。趁秦檜上朝時,他在橋邊刺殺秦檜,可惜失敗,只是斬斷秦檜轎子的一根立柱,最終被俘,壯烈就義,留下百姓的無限緬懷。

由此附近的十五奎巷有了祭奠他的施公廟。

到了1936年填河築路,原來的橋被廢了。

上世紀80年代,望仙橋被徹底改建為鋼筋混凝土板橋,成了聯通中河路和望江路的必經所在。如今,這兒只是中河邊上一座普通的小橋,像我們日常走過的每一條街道,安靜地呼吸著城市的氣息。舊日的回憶還在,卻平平淡淡,不大有人想起。

倒是邊上胡雪岩的故居,吸引了太多目光。城南啊,處處都是舊事。

為什麼選擇在望仙橋刺殺秦檜,是因為他的府第就在這兒邊上。

舊時的望仙橋直街,是一條不寬的小路,但南近皇城,又近大街(現在的中山路),是當年住宅地塊的“甲第一區”。宋高宗趙構選址國家畫院、賞賜秦儈的宅地,都在這街。

秦儈府邸落成時,好不豪華,連趙構都送了賀禮。不知道是不是送賀禮的時候就看上了這地兒,秦檜死後,這裡就被宮廷收歸,後來趙構退居二線,就忙不迭地改築秦儈府邸,自己搬來住了,大筆一揮改名“德壽宮”。

之後,兒子孝宗為表孝敬,將這德壽宮一再擴建,弄得繁華無二,怎一個奢華了得。

德壽宮範圍很大,東接吉祥巷、南至望江路、西臨中河、北靠水亭址。當時人稱鳳凰山皇宮為“南內”,德壽宮為“北內”,可見規模之大。

宮裡甚至建了個“小西湖”。說是高宗生性喜愛湖山泉石,有一天,他很巧妙地對他兒子孝宗說,經常出門逛西湖實在是太擾民了!孝順兒子心領神會,立刻“竹筧(竹筒)數裡”引水,造湖築亭,為父親在家修建了這個占地十幾畝的 “小西湖”。

而這個宮殿啊,還與傳奇人物濟公有關呢!

傳說當年秦檜有意大興土木,建立隔天樓,找木材把主意打向了靈隱,試圖拆去古刹,好打抱不平的濟公於是設計狠狠嚇唬加上戲弄了奸相全家,令其不敢繼續肆意妄為,那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現在想來,這故事多半是民眾的一廂情願。對於奸相痛恨、自己卻無能為力,因而杜撰出的故事,卻還是代代相傳了下來。

十幾年前,中河路18號工地挖出遺址。一大片五米深的坑中,民工正刷洗黃梅後長出綠苔的青磚,細膩如砥,似一條連了東西廳堂的甬道。有娟小的井圈,有甕底樣的淺池,有近百米方圓的坑中露出九十多個木樁。

如今,只有殘留的小公園可以依稀想像八百年前的模樣。

剩下的德壽宮所處,已經全然融入了尋常人家的生活。

不過小佬兒瞭解到,在上城區新一期的宋韻文化建設規劃中,德壽宮皇家園林遺址也在規劃之列。

上城區小營街道相關人員透露,該區塊約1萬平方米,初步打算在原有遺址的基礎上,打造一個高度還原當年神韻,同時兼顧現代園林風格的主題公園。

看這規劃圖,完全是要將周邊的幾個社區和這些南宋故事結合在一起啊。

望江門邊,與舊時皇庭有關的還有金釵袋巷,這裡是因為聯通皇親府第的要道,於是自然而然成了朝廷專管貨物交易的“榷貨務”和專為宮廷採辦物品的“宮市”所在。

說起來啊,還是宮中人講究,女眷所用的胭脂香粉、金銀珠玉這些高大上的,都要鑲金的絲袋包裝,因此巷子也就有了沿用至今的諢名——“金釵袋巷”。

等到宮廷消亡了,高貴之氣一散,民眾卻習慣了這兒,於是市集保留下來了,最有名的,便是茶葉交易。著名的老店“源豐祥茶號”,就在街口。經歷了抗戰時的摧殘,源遠流長,一直保留到了近代,才被現代化建築所取代。

今天,南起撫寧巷,北至望江路,短短的金釵袋巷,已是這般模樣,成了建蘭中學和胡雪岩故居邊是一條開著尋常小店、停滿自行車的小巷。

在近代,望江門也是“政治中心”。

民國時的浙江省政府就在望江門內西北角梅花碑口。

想起來,那時候梅花碑街路寬闊,攤販雲集,逢年過節更有賣藝雜耍,醫蔔星相,摩肩接踵,絕對是杭城最熱鬧地方之一。

郁達夫先生在中學時,一有空就來梅花碑舊書攤裡翻覓舊書。

小佬兒看了先生和舊杭州人的回憶,那時,杭城沒有大廣場,這兒的大操場成了杭城遊行集會鬧事的地方五十年代初,大操場被圍牆圈起來,改造成了省級機關辦公署,如重工業廳、電力廳、水利廳、電力廳、交通廳,都是八字衙門。

如今,梅花碑的一頭,只剩幾棵上了年紀老樹孤立,隱隱訴說著曾經此地的風華。

今天的望江門,人們住在城市唯二的兩條高架中間,抬腳就走到鐵路公園,夏夜是龍蝦啤酒和燒烤。隔著一條中河路的,是仍然叫作禦街的,繁鬧的美食街,充斥著最老的杭州和最新的遊客。

望江門是老杭州濃濃的煙火氣。雖然漸漸褪去了貴氣,那千百年來的熱鬧與吆喝,卻從來沒有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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