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人生已經如此的艱難,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不知道唱出了多少人的心聲。但是懷揣著“這些事情”,你不說我不說,但是壓在心裡的終歸需要一個排解方式吧。
最近,在童話國度丹麥發售了一些列《成人艱難人生自救手冊》,上架三天,就馬上售罄。網路上好評如潮,讀者們紛紛發貼感謝作者解決了他們人生的煩惱、虛無、憂慮和社交焦慮等等疑難雜症。來自哥本哈根,帳號為@Johan Deckmann 的熱心用戶評論道: “這些文字真的比嗑藥還管用啊,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患抑鬱症了”。
這些《成人艱難人生自救手冊》已經斷貨,而首批買了書回家看完的人成功自救後很明顯不希望別人也得以解救:沒有一個人願意分享書中的金句,連一個標點符號都沒有!書中的內容像謎一般不得而知,但我們至少還是能從書封面的標題窺探背後的主題:
(原來這麼多人都不知道怎麼當一個正常人啊!)
▲《如何只是享受事情本身,而不去想這件事意味著什麼和為什麼會出現》
(想太多果然是大人的通病...)
▲《如何避免成為一個徹頭徹尾失敗的人》
(這個...非常重要)
▲《如何閃耀出你的內在美並掩蓋外表的醜陋》
(是因為外表已經無藥可救了嗎? )
▲《如何忍受傻idiot以至於不用孤身一人》
(這對於在大公司上班的人非常重要...)
▲《如何在看不清人生意義的同時愉快地玩耍》
(就是如何像小屁孩一樣玩耍嘛,哪個小朋友會思考人生的真諦)
▲《如何收起真實的自己,哪怕是對你自己》
(這本書有毒...)
▲《如何隱藏你的心理缺陷》
(by making lots of money?)
▲《如何在你意識到自己懂得太多前像過去那樣天真地感受一切》
(獻給童稚不再的大人們)
介紹到這裡或者有人已經物色到心儀的自救手冊,或迫不及待地要瞭解叢書全系列,挑選一本適合自己的。但是現在有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
先來壞消息:你根本買不到這些《成人艱難人生自救手冊》,不是因為它們售罄了,而是以上的資訊都是編出來的洋蔥新聞,地球上並沒有這樣的手冊出售。
不過也有好消息:以上的資訊並非完全虛構——起碼這些書的封面是真是存在的,尤其是他們的標題,但也僅僅是只有標題是存在的......
實際上,這些《成人艱難人生自救手冊》的“封面+標題”是由一位名為Johan Deckmann的藝術家所創作的一個項目,沒錯就是文章一開頭提到的那位@Johan Deckmann,除了給他套了個“熱心網友”馬甲,其他關於他的資料都是真實的。包括引用他的那句評論,原話是“The right words can be like good medicine.”,文章裡做出了信達雅的翻譯(蜜汁自信)。
為什麼這位來自哥本哈根的藝術家會評價自己的作品說“比嗑藥還管用”呢?不是因為刻板印象裡藝術家往往會嗑藥找靈感,而是因他的另一個身份就是賣藥的——他是一名心理治療師。
藝術家和心理治療師兩個身份聽著南轅北轍,但當我們再仔細看看Deckmann的作品,就不會感到意外。在這些《成人艱難人生自救手冊》封面的標題裡,傳遞出了人們複雜的人生際遇和心理障礙,他們四處尋求救助,有人想解決人生意義這些終極難題,有人想知道怎麼逃避不去面對自己,有人想安撫內心那股莫名的恐懼,有人想學會與自己怪誕滑稽的一面相處......
在心理治療時安撫過許多內心混亂動盪的人,Deckmann知曉有時候語言的力量是多麼強大,他能敏銳地將在治療過程中一些關於語言的發現轉化成充滿智慧的短句。“我喜歡將密集的資訊,情感或者是幻想提煉成一個本質的,簡潔的事實”,他曾經這麼評價過自己。
Deckmann常常觀察那些求助於心理治療,好像略顯怪異,與標準的正常人有點出入的人,同時又留心其他所謂正常人平時是怎麼和這個世界相處的。或許他的作品就是這兩個可能不存在區分的兩個群體的一個橋樑。
除了"How to"系列,Deckmann還嘗試不同形式的封面來創作,比如這個“對比(vs)”系列,將人內心和行為上的矛盾實體化、視覺化,毫不留情地將我們心口不一,患得患失的一面暴露出來:
▲我決不能將就的事情 vs 我將就過的事情
▲理想很豐滿 vs 現實很骨感
▲無意義的煩惱 vs 有用處的煩惱
▲(旅行時)實際物件的包袱 vs 情緒的包袱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創作呢?Deckmann在一個採訪裡說:“無論是提供治療服務還是進行藝術創作,我總想發掘某種真相,我覺得這是一種天賦。我在每一件事中尋找這份好奇、創造性。我對於人類的美好與諷刺萬般著迷。我相信幽默與誠實是快樂、健康生活的關鍵所在。雖說我的很多作品都凸顯幽默感,其實我的主要目標是暴露日常生活的諷刺、悲劇本質,讓人們看看我們都對自己做了什麼。我的目標不是取悅大眾,而是帶給觀眾某種意識的覺醒與想像刺激。”他覺得觀眾感受藝術作品的方式並無限制:在我看來,我的作品的另一部分發生在觀眾的腦海裡,並視乎他們的想像力如何。
不得不說,Deckmann的諷刺系列真的是正宗毒雞湯,把那些年的“人艱不拆”通通拆穿:
▲《如何付出巨大的努力來成就一事無成》
▲《如何讓你的固執阻止你作出明智的決定》
▲《如何讓扭曲的愛情持久》
(祝有情人...)
▲《如何一大早起床並把寶貴的時間花在幫別人做嫁衣此等事情上》
(99%的人都會躺槍,僅獻給正在上班下班通勤的大人們)
▲《如何提出一個遠低於你應得的索取,從而得到了你以為真的和你等值的東西》
(獻給那些很傻很天真的人)
▲《如何犯錯並等待足夠長的時間然後可以說“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提來幹嘛”》
(對啊不就是這個道理嗎)
Deckmann最後這麼總結自己的藝術創作:“在‘理智vs瘋狂’這個普世的主題下,某些人對這些作品的體驗可能是黑暗的、讓人不安的,不過實際上我是一個超積極向上的人,或者這也算是我尋求平衡的一種方式吧”。
看過Deckmann的作品,尤其那幅《如何假裝是個正常人/How to pretend to be normal》,我逐漸覺得,“正常人”其實就一個流動的,模糊不清的概念:例如同性戀曾經甚至正在被看作“不正常”,在很多人的努力下正慢慢奪回“正常”的標籤,又例如曾經相信地球是宇宙中心的人是“正常人”,而叫囂著太陽才是中心的人應該被火燒死。人在長大的過程中潛而默化接受“正常”這個概念,並按照這個概念打造自身的認知,一切都當作理所當然,因為這是“正常”的。
隨著人類文明發展離不開社會化精細分工,流水線式工作流程,催生出 “正常人”標準化人格,每一個社會成員在任何社會情景下隨插即用,讓社會協作效率最大化,做 “正常人”實在是一個無可厚非的選擇。但是只做一個“正常人”就可能會有點乏味了,你只要學會假裝正常就好了,畢竟,你想要得到的那個世界,是留個瘋狂的那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