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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讀吧】明清時的三個學霸

這裡要說的三個學霸,是晚明的“江左三大家”——錢謙益(錢牧齋)、吳偉業(吳梅村)、龔鼎孳(龔芝麓)。三個人很早便相識,關係亦師亦友。吳偉業與龔鼎孳年庚相仿,且皆於崇禎年間考取進士。錢謙益比他們要大二三十歲,乃萬曆年間進士,想當年論學問與名望,有東南文宗之稱的錢遠在吳、龔二人之上。可有意思的是,這仨人卻被時人生生捏到一起。原因嘛,首先,仨人在科考的征途上都是遠近馳名的學霸;其次,仨人籍貫皆在江左,詩名並重,且皆由明臣而仕清;再次,仨人瞻前顧後、患得患失、嘀嘀咕咕的毛病,也令他們常兩頭不落好,人生固跌宕起伏,卻也敗筆多多。當然,還有一樣,那便是仨人皆與當年的秦淮八豔牽扯不清,可謂剪不斷,理還亂。

單論好好學習這事兒,此仨人還真說不好誰先誰後,反正都是天生的學霸。比起蒲松齡、吳敬梓那種一進考場就蒙的人,仨人絕對屬於考試型選手,否則也不會年紀輕輕便求得功名、名耀江左。沒承想遇上改天換地的大時代,這將他們的好日子給攔腰斬斷了。在出世與入世之間,在為官與為民之間,在散淡與名望之間,在貧窮與富貴之間,在殉明與降清之間,三個學霸可真稱得上患得患失、愁腸百結啊!

錢謙益曾有大抱負,讀書和藏書皆居江南頭牌。西元1641年秋,另一江南文人毛晉單獨為錢謙益賀六十大壽。毛晉正值壯年,風華正茂。二人焚香供羅漢、清齋法筵。錢對毛講,讀書人最該在意的乃後世名聲。可僅過四年,清軍兵臨南京城下,柳如是勸錢與己一同投水殉國。錢走下池塘試了試說:“水太冷,不能下。”好名聲被他拋到腦後,轉而降清。錢謙益是讀書人,深知啥叫遺臭萬年,但在名望與權宜之間,名望再次成為其首選。當鄭成功北伐,他不顧年邁體弱,暗中聯繫反清志士,並“盡囊以資之”,臨終還寫下“苦恨孤臣一死遲”以示對大明效忠。殊不知,因他的患得患失與權宜機巧,歷史早已將他歸入“貳臣”。

同樣為降清睡不著覺的還有吳偉業。“忍死偷生廿載餘,而今罪孽怎消除。受恩欠債須填補,縱比鴻毛也不如。”這幾句詩是吳偉業仕清後的內心寫照。吳是明崇禎殿試榜眼,崇禎皇帝曾在吳偉業的試卷上朱批“正大博雅,足式詭靡”八個字。這位學霸卻既對降清耿耿於懷,又對愛情患得患失。崇禎十五年春天的一次酒宴上,卞玉京主動對吳偉業表達愛慕,而吳卻含含糊糊、裝傻充愣,把卞玉京傷得不輕。可之後他又對卞念念不忘,專程跑到錢謙益府上,求柳如是幫他與卞玉京說和,他想娶卞為妾。可這時的卞玉京早已心灰意冷、遁入空門。吳偉業臨終前說:“吾一生遭際萬事憂危,無一刻不曆艱險,無一境不嘗艱辛,實為天下大苦人。”可他的苦,何嘗不是他自找的呢?

三個學霸裡,數龔鼎孳最放蕩不羈。其年少時,萬言文字一揮而就,且辭藻華麗。他不像吳偉業,怕煙花女子壞了自己前程。他見顧眉才兩面,就表示將明媒正娶。但因他一降大順二降大清,亦為人所不齒。龔的降,也緣於其患得患失。他在文人圈裡的豪放不羈,源于其富豪家資的底氣,但他對榮華富貴的貪戀令他不能自已。雖然他升任清刑部尚書後,為保護傅山、閻爾梅等明朝遺老不遺餘力,其詩作裡也滿是亡國之恨,但已於事無補。龔鼎孳把自己沒能殉明歸結為“小妾不許爾”,既是無力的托詞,也是某種事實:金錢美色、榮華富貴,讓龔鼎孳讀的那些聖人書變得虛幻且輕飄。

三個學霸,學問甲天下,為人卻複雜。複雜就在於,他們要的東西實在太多,每一樣都不想失去。他們或許忘了那句老話,這世上,甘蔗哪有兩頭甜的啊!

(本文發表於2016年10月17日今晚報副刊,作者:狄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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