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高壓電發生器的開關，一排由玻璃管拼成的He、Ne、Ar、Kr、Xe元素字母呈現出五彩的顏色，像繁華街道上耀眼的霓虹燈箱。然而與之不同的是，在這些玻璃管裡發光的並不是廉價的小燈泡，而是每個字母所對應的、純度在99.999%的元素氣體。
91年出生的劉華棟對這次測試很滿意，最近他接到了一筆新的訂單——某大學的理科生要用這種方式表白女朋友。在劉華棟的淘寶店“冥靈化試”，常常會出現這種“理工男式的浪漫”，比如買個神秘多彩的鉍晶體作為生日禮物、在純鈦立方上刻自己的名字、甚至是收集一套定製版的金屬元素紀念幣。
“果殼網紅”、“化學大神”、“身邊的門捷列夫”，這是化學愛好者圈子裡對劉華棟的尊稱。 “化學極客”、“實物化學元素收藏家&製作人”、“青島純晶稀有元素有限公司創始人” ，貼在劉華棟身上的標籤數不勝數。而在劉華棟的個人微博@a冥靈的自我介紹中，他將淘寶店“冥靈化試”店主的身份放在了首位。
對於劉華棟來說，這個開了五年的皇冠店是他唯一能將愛好轉換成職業、並且以此養活自己的媒介。從拿著省吃儉用的幾千元生活費發展愛好的大二學生，到擁有幾百萬實驗器材來支撐興趣研究的化學極客，劉華棟把自己的研究成果通過淘寶銷往全國各地。
自己造出來的“化學研究所”
150平的房子被隔成了4間，每一間都有大大小小的實驗設備：切割機、熔煉爐、磨床、高溫電熱套、鐳射刻字機、超純水機、壓力機、手套箱、管式爐等等，儼然是個小型化學研究所。
“這裡面的儀器都是我從大二開始慢慢攢錢買的。最開始是勤工助學、把自己的伙食費省出來買設備和試劑。後來做了實驗成品就賣出去，賣了錢就買設備，就這樣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多。”在五年時間裡，從第一個幾百元的小儀器到20萬左右的大設備，都是劉華棟日積月累的成果。
走到角落的其中一間裡，四層的貨架佔據了整面牆，上面整齊地排列著密集的紙箱，數不清的原料和成品被分門別類細緻保存。玻璃展示櫃裡擺放著劉華棟最喜愛的十幾個鉍晶體，顏色和大小各不相同。
劉華棟製作的鉍晶體
五年前，神秘的鉍晶體在國外已是熱門收藏品，卻在國內無人問津。鉍晶體是由高純度金屬鉍從融化狀態緩慢冷卻並且在固化過程中自然生長而成的神秘晶體，在固化階段，不斷增厚的氧化層會產生薄膜干涉現象，便形成了鉍晶體表面層層疊疊的五彩顏色。
雖然製作過程簡單，但要想做出擁有完美形狀和色彩的鉍晶體並非易事。首先，純度大於或等於99.99％的鉍金屬才能培養出高品質的金屬晶體，其次，雖然鉍的熔點與其它金屬單質相比相對較低，只有271℃，但仍是非常燙的熔融金屬，像普通液體一樣容易流動和飛濺，極可能導致嚴重燒傷。
劉華棟仔細研究和實驗之後，開始在網上銷售成品鉍晶體，這在五年前的淘寶上是一個全新的品類。從貼吧慕名而來的化學愛好者們紛紛下單，按克計算費用，小則幾十元，大則上千元。劉華棟試驗了好幾百公斤的金屬鉍，填滿了家裡20多框藍色大抽屜，其中不乏數公斤重、20釐米高的世界級鉍晶體。
然而，如何包裝發貨成了一個大難題。劉華棟介紹，雖然成品鉍晶體的體積較小，但是極其易碎。“舉個例子，鉍晶體的易碎程度相當於用薄玻璃做成一棵樹，運到省外。”面對快遞運輸的暴力，劉華棟只能用十幾層衛生紙將鉍晶體包起來，一個幾釐米長、28克重的鉍晶體硬生生被裹成兩個拳頭的大小。一些買家感動之餘，戲謔道：買了一卷衛生紙送了一個鉍晶體。
走出課本的元素週期表
2017年5月20日，劉華棟更新了一條微博：“第一次做的展櫃式實物元素週期表。”在華東師大二附中的走廊上，元素週期表跳出了書本，以實物的形式展現出來。除放射性元素外，每一種元素的單質及特徵礦物和生活中的應用品，都被放在對應格子裡，甚至包括極其罕見的特殊貴金屬和全套的稀土元素。
實物元素週期表的煉成並非“一日之寒”。
從最初的僅僅因為一點“偏執”去做——“我就想看看純的鈉到底什麼顏色，然後做出封在玻璃管裡鏡面般的鈉單質”，到如今高難度的銣、銫等稀有金屬，劉華棟在實驗室往往一呆就是一整天，有時候遇上爆炸意外，上萬的材料就沒了。
提煉出來的元素單質不僅逐漸填滿了元素週期表的每種穩定元素的空格，劉華棟還將它們衍生成為更實用的商品：用碳做的週期表型元素板、可以發光的稀有氣體玻璃管、刻了元素資訊的鎢立方體、純鈦做的元素紀念幣、甚至是用鎢鉺鈮做的理科生表白神器。
實物元素週期表
“好幾次購買冥靈的東西了，品質絕對優等，很多元素真的很少見，但這裡基本上都有，絕對滿足元素收藏愛好者的收藏心願”、“感謝冥靈大哥，這幾天費了好大勁去買瓶子和油，結果沒想到冥靈已經準備好了” “萌靈玻封技術太好默默奉上膝蓋啊啊啊太好看了哭死……”店鋪的評價都是清一色“膜拜大神”的風格。
久而久之，不僅是化學愛好者會來購買成品，甚至一些大學和研究所的人也來購買材料。這讓劉華棟意識到：高純單質在一些科技領域是有實用用途的——像高純鈣、高純鈉等在原子能工業中有所應用。並且，他還成功地將實物元素週期表搬到學校，作為科普教學教具。
為了讓成套的化學元素“走出去”，劉華棟還跟一些學校、教育局、展覽等科普活動對接，通過展示、演講、做視頻等方式科普到更多的人群中。當然最感興趣的群體還是學生，劉華棟在展示時會不時做一些小實驗，加上聲情並茂的故事，讓孩子們聽得饒有興致，有的小孩甚至圍著他待一天都不願離開，這也讓他很有成就感。“就像給孩子種下了一個科學的種子,給他們以啟蒙,必定會對他們將來有很大的影響。”劉華棟將繁複的世間萬物拆解成為最簡單的化學元素，並且在這個世界裡如癡如醉。
實物版元素週期表、收藏級化學單質，劉華棟認為自己售賣的不僅是商品，更是知識。面對逐漸清晰和開闊的小眾領域市場，這個經常參加學校科普活動的90後男生，靦腆地推了推眼鏡，笑著說：“未來，我想開一個化學元素博物館。”
Tips：德米特裡·伊萬諾維奇·門捷列夫，俄國科學家，發現化學元素的週期性（但是真正第一位發現元素週期律的是紐蘭茲，門捷列夫是後來經過總結，改進得出現在使用的元素週期律的），依照原子量，製作出世界上第一張元素週期表。
文 / 天下網商記者 梁周倩
編輯 / 周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