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南京人來說,春天裡,最期待的莫過於那一把把青翠欲滴滋味各異的野菜。都說“南京人有一大怪,不愛葷菜愛野菜”,還有民謠唱到“南京人,不識好,一口白飯一口草”。可見南京人對於野菜的這股狂熱。
幼年居住在金陵的曹雪芹就十分偏愛南京的野菜,在其文學巨著《紅樓夢》中屢屢提及,並把野菜請進了大觀園,那些錦衣玉食的少爺小姐們對這山野之物竟是非常喜歡——“姑娘們天天山珍海味也吃膩了,這個吃個野意兒。”
作為吃草狂魔,南京人有一套完整的吃草體系——“七頭一腦”。
● 馬蘭頭
馬蘭頭是春蔬裡的寒門閨秀。淡淡的苦辛味可以清熱解毒、去油解膩、消食醒脾。馬蘭頭分青梗紅梗,紅梗的馬蘭頭可入藥,日常食用的話青梗馬蘭頭味道更好些。沸水焯熟,晾涼切碎,拌上切碎的香乾小塊,淋上少許糖鹽小磨麻油,一盤涼拌香乾馬蘭頭就可以羞答答的登場了。
● 香椿頭
香椿口味重,是南京野菜中的另類。愛吃的人嗜之如命,不愛吃的避之不及。以前的南京人總在房前屋後,種幾顆香椿樹。“雨前香椿嫩如絲”,南京人會在穀雨前夕,拿個長竹竿,打下香椿頭。這叫“吃春”,吃的方法就是最經典的香椿頭炒雞蛋。當香椿的香氣混合著雞蛋的厚實口感充斥舌尖,這滋味,就像大口咀嚼著整個早春。
● 薺菜頭
薺菜是一種很古老的菜。陸游曾說“春來薺美忽忘歸”,鄭板橋邊吃薺菜邊讚美“三春薺菜繞有味”。薺菜可以涼拌、做湯羹或做餡料。南京人最熱衷的吃法其實是薺菜春捲或者薺菜大餛飩。清新的田野香氣邂逅粗獷的肉香,好吃的停不下來。
● 枸杞頭
“六九七九,抬頭看柳”,柳樹綠的同時,枸杞頭也綠了。《紅樓夢》第六十一回探春和寶釵就曾“商議要吃個油鹽炒枸杞芽兒”。這枸杞頭,真是雅俗有賞,低調有內涵。枸杞頭涼拌或清炒,都是極好的。吃起來清香綿軟,能敗火、明目、治療咽幹喉痛。
● 豌豆頭
豌豆頭,一定要掐那一段尖尖的嫩出水的豌豆苗。稍微用鹽揉搓兩下,倒入熱油鍋中爆炒,斷生立刻乘出,一碟春色,清香四溢。豌豆頭其實就是野豌豆的嫩莖葉,南京人吧”豌“念成”安“,吃豌豆頭也取平安之意。南京人有時候也會用豌豆苗做湯喝,新鮮飽滿的豆腐果吸飽了豌豆湯汁,咬一口下去,汁水四溢,像被一陣溫柔的帶有豌豆香氣的微風輕輕擁抱,鍋蓋都關不住這一鍋春色。豌豆頭含有豐富的維生素C和維生素E,怕曬黑的妹子,可以趁春天常補充豌豆頭。
● 苜蓿頭
苜蓿頭,南京人喊著喊著就成“母雞頭”了。吃苜蓿頭多是清炒,一堆菜裡摘出最精華的鮮嫩莖葉,熱油爆炒,淋入白酒白糖,斷生後立即出鍋,便能享用到純粹的香甜。
● 小蒜頭
相比於其他野菜來說,小蒜頭的存在感比較低。長相是路人甲,味道又很辛辣,像蔥和蒜的混血兒。其實小蒜頭的學名是“薤(xiè)白”,在古方藥典裡經常出現。在民間,它穿上小蒜頭的馬甲,一下就變得和藹可親多了。薤白常入藥,可以行氣解鬱,祛痰寬胸。
● 菊花腦
南京人吃菊花腦一般用來和雞蛋一起燒湯喝。水燒開,把菊花腦燙一下,再打個蛋花進去。蘇東坡不僅是愛菊人士,更是吃菊達人,他在《後杞菊賦》中說“吾春食菊,夏食其葉,秋食花而冬食根”,一年四季都在吃菊,對菊的喜愛程度可見一斑。
其實這野菜的趣味,就在“野意兒”上,是一種對大自然的親近之感,是一種萬物和諧的生存之道。煎炒烹蒸炸,百餘種吃法,滋味也萬千,化作滿口的綠意清新,順時而食,隨性而吃。南京人在飲食方面一向“天賦異稟”,春夏家家吃野菜,從春吃到夏,那滋味,只有喝過夏秋餐桌上的菊花腦湯、吃過初春飯桌上的清炒馬蘭頭的人才能體會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