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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離開了我,從此我只拍故鄉的烏鴉

1934年,深瀨昌久出生在一個經營寫真館(照相館)的家庭裡,可能是自幼耳濡目染的影響,也可能是他的宿命,深瀨拿起了相機,成為了上世紀後半葉日本最重要的攝影藝術家之一。

縱觀其作品和一生,有兩個關鍵字貫穿始終:洋子與鴉。

洋子

鱷部洋子是深瀨昌久的第一任妻子,也是他這輩子最深愛的女人。

深瀨昌久說過,我喜歡追著洋子拍照。不管什麼樣的都是喜歡的。

他對洋子的愛完全展現在他手中的相機裡,看他的作品,甚至覺得他無時無刻不在拍洋子。

性☆禁☆感赤裸的、嬉笑嗔怒的、調皮可愛的、冷漠乖張的。這種完全的、無死角的、真實又赤裸的情感曝光,讓他成為日本“私攝影”的代表人物之一。

照片將洋子生活中最隱秘,最不為人知的點滴呈現在所有人面前。這種毫無保留的將個人的愛欲和細節分享給大眾的方式,令人窒息也令人更想窺探一二。

1976年,深瀨昌久和洋子離婚,結束了他們長達13年的婚姻。原因不明。

從此深瀨昌久陷入了長久的低迷和苦痛中,酒精為伴,抑鬱纏身。即便是再婚妻子佳世子也無法慰藉他內心的鬱結。當然,她也從未成為過他鏡頭裡的主角。

替代洋子成為深瀨昌久鏡頭裡主角的則是,故鄉的鴉。

深瀨昌久的作品集《鴉》無處不充斥著這樣的孤寂、悲哀、不安甚至絕望的氣息。

昏暗的天空、寂寥的遠方、成群的黑鴉、搖晃的鏡頭、壓抑的氛圍。

創作《鴉》的時候,正是深瀨昌久婚姻生活支離破碎,生活暗無天日之時。絕望的他想到了他的故鄉,北海道。《鴉》的第一輯就是在北海道拍攝的。

北海道是日本最北端的寒冷之地,也是日本最廣袤最自然最寬闊的土地。深瀨昌久的自述中曾提到:“我無處可去,唯一能夠逃離而去的便是我的出生地,北海道。”

人,只有在最絕望痛苦之時才會想到,故鄉是自己最後的防線和療養地。《鴉》最初的名字就叫做《逃亡北方的日誌》。

北海道的烏鴉確實是一種詭異又有趣的生物,有著無法抗拒的霸氣和靈性。深瀨昌久鏡頭中的烏鴉更加充滿張力和衝突。

它們時而傲氣時而優雅、時而呆滯時而靈動、時而孤寂時而神聖。

通過深瀨昌久的鏡頭,你會發現,烏鴉也有那樣多姿曼妙的一面、也有如此冷漠可怖的一面。

這些烏鴉仿佛都是有思想的,極具表現欲和鏡頭感,沒有絲毫的卻步和客氣。在深瀨昌久的作品裡,它們才是這個世界的絕對主角和唯一聲音。

日本著名攝影師瀨戶正人,曾經做過深瀨昌久的助手,他見證了《鴉》作品集的整個創作過程。

多年後他回憶起編輯《鴉》的一個小細節,“有天我和深瀨在一家小酒館喝酒,他遞給我一張照片,說不知該不該把它放入作品集。照片只有六英寸大小,昏暗的燈光下根本什麼也看不清。我把照片放在燈泡邊上,看到在黑暗的夜空中,盤旋數不清的黑鴉,模糊不清甚至無法辨識。但看到這張照片的心情,我難以名狀,這些帶著悲哀和絕望的烏鴉,不僅只是烏鴉,也是深瀨,一個永遠愛著孤獨的攝影師。”

深瀨昌久鏡頭下的洋子和烏鴉都以黑白色調呈現,每一張照片都閃爍著或炙熱、或冷漠的光芒。深瀨昌久說過:“那些流鴉,它們本身早已不是重點,我自身也已是其中的一隻。”當攝影師和攝影物件融為一體時,作品也不單純只是作品而已了。

1992年,深瀨昌久因為醉酒從樓梯上滾落下來,從此癱瘓在床。在摔倒的前半年,他曾給許多人寄過一封“死亡通知書”。上面寫著:

死亡通知書

感謝您對我生前的所有關照。我,深瀨昌久於 月 日死亡。

以及,根據我個人意願,無需守靈與葬禮。

199 年 月 日

上面的年份和日期都是空白的,深瀨昌久覺得自己大概活不過二十世紀,等待著用死亡去填寫這份通知。沒想到,他在病榻上輾轉至2012年,此間的痛楚和疾苦難以想像。

瀨戶正人在回憶錄裡寫道,深瀨昌久曾對他說:“人生如此枯燥無味,拍照嘛,是用來消磨時間的。”

悲涼美,是日本文藝審美思想的重要特點。許多日本文學藝術家都試圖在他們的生命版圖上,打下這種悲涼美的烙印。

若是沒有相機,沒有洋子和烏鴉,深瀨昌久恐怕也無法實現這彌漫著悲涼美的極致一生。

文 / 祐 萱

編輯 / 大 桃

一個編輯

你看過烏鴉在飛的情景嗎?它們盤旋出一個長久的,瘦落的悲哀。

本文為每日簽原創,尊重原創,侵權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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