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中國人來說,“茶”是一個溫暖的字,帶著溫度。“喝茶當於瓦紙窗下,清泉綠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飲,得半日之閑,可抵十年的塵夢。”
茶是中國人開始新的一天生活的必需品。柴米油鹽醬醋茶,代表著人間煙火,茶排最後,入詩卻最多。中國人對茶的感情成了一種情結,因而對茶的認識亦在代代傳承中完成。
當茶葉一瓣瓣的心狀打開在水中沉浮時,讀苦雨老人的《喝茶》《關於苦茶》《吃茶》《煎茶》會體會出一種散淡的潤物情致。在茶道與功夫茶裡,紛攘的名利如煙雲浮過眼眸,淡化了俗世的種種矛盾和衝突,少了些許浮躁,眼光也隨之柔和。《喝茶》中寫道,“喝茶當於瓦紙窗下,清泉綠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飲,得半日之閑,可抵十年的塵夢”,這不是文人的矯情,實在是茶提升了人生之境。
董橋說,人過中年飲的是下午茶,我心有戚戚。多好的比喻,人生的諸多況味都被很感性地道出。將茶作為人生喻體,是再恰當不過的生活修辭。年少時,許多人生之境是難以體會的。
古代文人借物喻志,常在其詩文或書畫中,以芝蘭蕙萱、松竹菊梅的美麗、香豔、高雅、貞節等高尚情操,比喻美人、君子、忠臣、義士……而歌頌之、歎之,暗喻自己的志趣和美德。而以茶喻志的詩文,亦屬常見。
品茶不僅帶來無限的情趣,而且常能滿足自己需要的超脫感與心理精神上的愉悅,借茶言志、發抒情懷,也是品茶藝術藉以表現自己的重要形式之一。
如白居易的《食後》茶詩中,充分表露了他的淡泊情趣和他的處世哲學,詩雲:“食罷一覺睡,起來兩甌茶。舉頭看日影,已複西南斜。樂人惜日促,憂人厭年賒。無憂無樂者,長短任生涯。”而蘇東坡的《試院煎茶》詩中,則是於茶中求超脫。詩雲:“蟹眼已過魚眼生,颼颼欲作松風鳴。蒙茸出磨細珠落,眩轉繞甌飛雪輕。銀瓶瀉湯誇第二,未識古人煎水意。君不見,昔時李生好客手自煎,貴從活火發新泉;又不見,今時潞公煎茶學西蜀,定州花瓷琢紅玉。我今貧病長苦饑,分無玉碗扭娥眉。且學公家作茗飲,磚爐石銚相行隨。不用撐腸拄腹文字五千卷,但願一甌常及睡足日高起(時)。”
僧俗不同,志趣各異,而其詩境趣意亦有別。如皎然和尚的《飲茶歌》,則充滿清淡高遠的“禪味”。詩雲:“越人遺我剡溪茗,采得金芽爨金鼎。素瓷雪色漂沫香,何似諸仙瓊蕊心!一飲滌昏寐,情思爽朗滿天地;再飲清我神,忽如飛雨灑清塵;三飲便得道,何須苦心破煩惱!”
道未必人人能得,溫暖卻人人可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