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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球的救贖

“請你一定要接好,我還要去抓賊呢!”

已被半麻的他趴在手術臺上,用懇求的口氣對身邊的大夫說了這句話。2008年7月14日下午,在一次追捕竊賊的行動中,就在快要抓住竊賊的瞬間,左腳跟像是被木棍猛擊了一下,發出“砰”的一聲,隨之倒地,扒手在眼前逃脫。戰友們把他送到醫院,確診為跟腱斷裂。在民政部門的傷殘鑒定報告中,達到了傷殘七級,他步入傷殘人行列。

(對於一名基層一線的民警這個傷是個沉重的打擊)

手術是成功的,但只能打著石膏,躺在床上。那年北京奧運會的精彩賽事吸引著這個體育迷,尤其是博爾特以閃電般的速度奪冠,亮起那彎弓射箭的慶祝動作時,這個喜歡速度的便衣員警也不禁振臂歡呼,激情過後,他也意識到,這次的受傷就猶如那“阿喀琉斯之踵”,可能是他員警職業生涯的致命傷,那曾經把扒手追的累倒在地的一幕,也許就是過去式了……他開始變的沮喪、焦慮、煩躁,夢裡經常出現一片迷霧,他在裡面毫無方向的摸索,一個背影若隱若現……

同事同學們來了,問候和安慰給他帶來了陣陣暖意,妻子無微不至的照顧將他從焦燥中慢慢拉回。康復的過程是艱苦和痛苦的,左腿肌肉已經明顯的萎縮,接好的跟腱猶如生澀的橡膠毫無彈性,向前邁一小步都牽扯著刀口陣陣作痛。仿佛回到了蹣跚學步的幼兒時期,五十米的行程竟要拄著雙拐步履艱難的走上半個小時。為避免鄰居投來異樣的眼神,他選擇在早晚人少時開始咫尺而又漫長的征程。五十米、一百米、二百米……咬牙忍痛把行走的距離慢慢延伸著。“砰、砰”,一天早上社區花園裡傳出的聲音吸引他一看究竟。青草、鮮花、綠樹將兩片網球場包圍,晨光透過爬滿圍網的藤蘿,斑斑點點灑落在球場上,光暈中人們舒展著雙臂、揮動著網拍,一切都顯得別樣的和諧融洽和時尚優雅。日日身處繁華喧鬧的城市,時時奔波在反扒一線,竟沒有注意到社區裡有這樣一塊遠離喧囂的靜地。

(社區靜怡的網球場成為自己再次起跑的平臺)

“別緊張,不管你多差,一定有人比你更差。”

2015年7月9日上午,上海市奉賢網球場上,ITF一級教練員資格考試馬上要開始了。這位面對著持刀犯罪嫌疑人都不曾緊張的員警,此刻在網球教學考核的現場,卻心跳加速,手心冒汗。一位來自大連的同學用了這句網壇的金玉良言,讓他舒緩壓力。

(和原國家隊網球總教練、ITF培訓導師王福章先生合影)

扔下了雙拐,人生第一次拿起了網球拍,正如徐志摩《偶遇》寫的那樣“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偶爾投映在你的波心”。這是一見鍾情的邂逅,從原地的顛球開始,動作顯得僵硬笨拙,但他的眼裡飽含著執著和熱情,每一次網球落下輕吻網拍的甜區,就宛如那初戀般的感覺。汗水在肆意的揮灑,不厭其煩的一遍遍練習正反手擊球,從原地站著打球,到可以左右前後移動中擊球,身體機能在潛移默化中開始了慢慢的恢復。隨後的過程更像一次熱戀,每次練完球後,他又到圖書館找來專業網球書刊,認真的做著筆記,在理論上繼續充電。看著對網球這樣癡迷,妻子鼓勵他參加正規的培訓,在獲悉中國網球協會舉辦的教練員培訓班的資訊後,他義無反顧的來到了上海,在這裡結識了來自全國的網球朋友,他就像一個在海邊拾貝的兒童,對一切都是那樣的好奇和探究。在原國家隊網球總教練、ITF培訓導師王福章先生、原國家女隊主力劉南楠女士的悉心指導下,他對網球的認識有了質的提高,經過努力順利通過了個人授課能力、集體授課能力、動作示範能力和筆試四個部分組成的考核,拿到了對他來說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證書。

(和原國家女隊主力劉南楠女士的合影)

(以玄奘取經的心態來的上海)

“跑到哪兒,我也要抓到你”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從上海回來後,他立即組織了單位和同學兩個網球學習班。就像一個傳教士,把網球文化、網球禮儀、網球技術無償的、毫無保留的共用給同事和同學。在他的影響下,每次同學同事聚會的主題就是網球,他的周圍形成了一個積極向上,健康樂觀的小氣候。

(向同事和同學講解技術動作)

抓賊是他的本職,那個逃脫的扒竊嫌疑人就像一個縈繞在心的陰霾,始終籠罩著他。自從能在網球場盡情的奔跑時,抓住那個逃脫的扒手的信心也日益增強。夢中的迷霧漸漸散去,那個模糊的背影也開始漸漸的清晰起來。經過了大量縝密的偵查,逐步摸清了那個逃脫扒手的活動規律,收網的時機已漸成熟。為防止扒手認出,他在一番悉心的化妝後,一個老氣橫秋的農民工站到了公交網站前。幾年的苦心等待終於有了這第二次機會,那個扒手擠到了擁擠的公車門口,趁亂伸出了“三隻手”,就在剛剛得手轉身要溜時,“農民工”一個分腿墊步跳到扒手身後。發現有員警後,扒手又想故技再施,他快速啟動、衝刺、制動,跑出不到十米,扒手就被他抓住後衣領按到在地。給扒手戴上手銬後,他長吐了一口氣,說道“還記得我嗎?跑到哪兒,我也要抓到你”

(網球隊伍逐步擴大)

“終身願做一名網球使者”

文中的主人公“他”就是本人。之所以用第三人稱來講述自己,是想用旁觀者清醒的視角來審視自己這幾年來和網球在一起的經歷。當跟腱斷裂,身處茫然絕望時,"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自此和網球有了這一生相伴的情緣,每一次和網球的約會對我都是正能量的充電過程,為此到了"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的人憔悴"的境界。通過參與網球運動不僅讓我認識了更多志趣相投的朋友,更讓我在心理和生理上有了一次蛻變和重生,又回反扒一線,重新為人民群眾的平安出行保駕護航。在生活的激流中展現了更優秀、更自信的自我,在這裡我要說的是:“謝謝你,網球!終身願做一名網球使者”。

作者簡介

董立軍,一名在基層反扒一線的普通人民警察,從事過巡警、刑警等不同崗位的公安工作,多次榮獲單位和上級公安機關的表彰獎勵。性格開朗較真,酷愛各類競爭性運動。因一次執行公務中意外受傷,卻和網球結下終身之緣,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以教授周邊的同事、同學享受網球的樂趣為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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