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二月中,分者半也,此當九十日之半,故謂之分”。
春分實在是一個讓人蠢蠢欲動日子,這一日晝夜等長,古時以立春至立夏為春季,春分正當春季三個月之中,平分了春季。歐陽修說起春分,“南園春半踏青時,風和聞馬嘶,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長蝴蝶飛”,好一派良辰美景。
春分是一個綿延了幾近三千年的節氣,帝王有春天祭天,秋天祭月的禮制,而在民間,人們蠢蠢欲動,孩子去放風箏,祈佑天上的神能看到風箏上的願望,少年人喜歡簪花飲酒,晝夜不歇,海棠花已經開了,李清照已經歎了幾回,斷腸人陸游唐婉還在癡癡地望,別人說海棠是解語花,是斷腸草,不過海棠倒是不介意,高低臨著臨曲檻,開得兀自繁盛。春光尚好,人人都在場。
南方人已經開始祭祖,尤其是廣東、福建、江西一帶的客家人,掃墓前,在祠堂舉行祭祖儀式,全族乃至全村人都出動,殺豬、吹奏、念祭文,掃墓宜早不宜遲,蒼翠的群山裡,緋紅的桃枝雲霞似的一片片,還有潔白的梨花,鳥鳴,鐘聲,雲霧,花枝,掃墓的村人盡是一粒粒綠豆般的影子。只有孩子樂此不疲地玩過“豎蛋”遊戲,選一個光滑的新鮮雞蛋,輕手輕腳地把雞蛋在石凳上立起來,盯著雞蛋三秒,雞蛋紋絲不動,就是遊戲成功。有人試圖解釋豎雞蛋這一說,由於春分這天南北半球晝夜等長,太陽直射赤道,地球的磁場也相對穩定,但是真是偽,孩子也不在意。
正是吃香椿最好的時候,與春天羈絆最深的就是這種食物,週末去菜場買菜,就看到一小捆一小捆的菜苗,嫣紅、細嫩。
買菜大叔極力推薦,“這個是香椿,很好吃。”
“要怎麼吃?”
大叔很自信,“你把香椿切成碎沫,跟雞蛋炒,五分鐘就入味。”
買走一小捆,拎在袋子裡,回家後馬上炒了一盤,先用清水沖洗乾淨,用開水燙過,撈出來放入冷水中使其變涼,瀝幹水分後,切成碎末,嗑雞蛋,加鹽、料酒,熱鍋後,簡單翻炒一下,看到香椿的顏色從深紅轉奶綠,香氣從鍋裡跑出來,偷偷嘗了一口,還有一點甜味,春光化不開。
炒好的香椿雞蛋實在好看,碧瑩瑩的香椿和鵝黃的蛋液,人也變得鮮活起來。
香椿是一種很有爭議的食物,有人吐槽香椿的口味比臭豆腐、榴槤還詭異。這一類天生自帶強烈氣味的食物,有人棄之如敝履,也有某一群人嗜之如命,香椿最終選擇了某一類人,兩者互相體諒,前者氣味濃郁,後者性情強烈。香椿除了炒蛋,還可以做香椿魚,以香椿葉子蘸淡粉糊炸制而成。
而香椿樹的口碑卻比香椿好得多。香椿樹大多生長于華北、華中、華東等地方,樹的生長是緩慢的,通常會見證幾代人的成長,但在一些老住宅區,學校裡,還可以看到十余米高的香樟樹,從秦朝以來,香椿樹就被作為長壽的象徵,往往和松樹、仙鶴、靈龜聯繫在一起,於是人們常以香椿樹來為父母祝壽,更講究一點的人,會在院子裡親手栽一刻香椿樹,等到春暖之際,就能看到有疤痕的樹幹,逐漸變綠,然後開始發褐、發紫,嫩芽冒出來,呈紫褐色,葉子油亮,脈絡清晰。
北方人有春分吃太陽糕的舊俗,《燕京歲時記》裡說到,“以米麪團成小餅,五枚一層,上貫以寸餘小雞,謂之太陽糕。”這是一種興起於清代的小點心,以糯米和綿白糖混合製成,糕上戳印象徵雞的圖形,曾經是老北京春分祭日所用的糕餅。民國時,太陽糕餅做成了二寸大小的長方塊,內包豆沙餡,糕點上還是印小雞。小雞的相貌脫胎於上古神話裡的三足鳥,象徵著太陽。現在還有一些老字型大小在春分時做太陽糕。
送一句可愛的小詩給你們:
東風裡,掠過我臉邊,
星呀星的細雨,是春天的絨毛呢。
——朱自清